少年
普绪克的声音将王后从沉沉的思绪里唤了回来,她强撑起嘴角,说道:“我没事,饿不饿,你以后……”
话没有说完,就已经哽咽。
普绪克抢过了话头:“不饿,妈妈,我都要睡成小猪仔了,哪还饿呢!”
她噘着嘴,脸颊鼓起来,做一个胖乎乎的鬼脸,这招几乎是百试百灵,成功地逗笑了王后。
王后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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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外,王后目光淡淡,对外面等候已久的人点了点头。
和格诺斯的其他妇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王后是个信仰神明的女子,但她的神也不愿帮帮她那可怜的小女儿,那么……
只有这王后的身份可以稍微做些什么了。
派出去的侍从们遍寻了周边国家有关于比戴特山顶上怪物的传说。
邻国的风俗与格诺斯大不相同,他们十分热衷于活祭人牲,不论是神明还是怪物,也不区分自愿亦或是强征。
作为祭品的纯洁少女就连尸骨也不曾留下。
倒是那些因为已经和爱人私下许诺终身的女孩子们,竟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只是有些惊惧过度。
取而代之的是,这些姑娘相好的对象里,极大一部分都迅速地憔悴下去,只有寥寥无几的男子,依旧健壮而年轻。
从那些姑娘的话语里,人们大抵拼凑出了此类怪物这样的一个形象。
它长着一对翅膀,有着似火焰一样炽热,或如寒霜般捉摸不定的蛇形身体,和锋利的一张巨口。
而这怪物又风流成性,嗜好少女处子之身的馨香,对于非完璧之身的女子,则降下极为恶毒的诅咒,这诅咒并非针对女子本身,而是让她的伴侣以瘦损的模样日益萎靡不振。
至于那些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幸运儿……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走了什么好运。
王后收起自己的思绪,说道:“好孩子,就是你地底下的父母知道了,他们也会为你感到自豪与骄傲。”
这是个没有身份,背景淡薄的孤儿。
他的妈妈因他难产而离世,没有多久,失去伴侣的男人就酗酒过度,失足跌落湖水去了。
而即使是这样孤身一人的清贫生活,少年仍身体健康,性格也敦厚坚毅。
她并没有对这男孩子隐瞒这些收集来有关那怪物的资料。
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
王后垂下眼帘:“去吧。”
只有最后一个晚上的时间与机会……
“不,等等……”王后又叫停了正要往里走去的人,“你爱普绪克公主么?”
她要确定这最为重要的一点。
少年垂落在身体两侧,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他低着头,面具遮掩之下看不出神情。
“我,愿为她而死。”
王后浅浅叹了口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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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普绪克不可避免的,眼里浮出几分对于未来的忧虑。
没过多久,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普绪克把心情藏好之后慌里慌张地说:“妈妈,我不饿,真的!”
可进来的却不是王后,那是一个打扮十分奇怪的人。
顶上装饰着彩色羽毛的粗狂花纹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见他的长相,只见着脸颊两侧同样鲜丽的羽毛耳坠。
他快步走进来,就跪在了床前的地上,背上的彩绘在黢黑的肌肤下衬得鲜亮刺目而耀眼,臂膀和脖颈都带着金子的臂环和颈环,上面镶嵌着细小的彩色碎石,在玫瑰色的霞光下反射着莹莹的光芒。
感知力尚且迟钝着的普绪克没有犹豫,下意识就要把手摸进枕头下。
可这人的姿势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倒像只是来跪在她的脚下而已。
他说话了,没有抬头。
“普绪克公主……”
匍匐在地上的人听声音十分年轻,大概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手掌下带着细绒的薄薄床毯让普绪克回过神来,她意识到了此刻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不爱用野兽的毛皮制成的寝具,这是王后给她安排的房间。
普绪克正嘀咕着,于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格诺斯的勇士,在黄昏褪去的今夜,我亦是祭坛上安眠的羔羊,望您的青睐与热望抚慰我的脖颈,愿为公主,献出我的一切。”
“……”
把勇士的身份说得这么含混,这人其实是大祭司派来的吧。
普绪克轻轻咳嗽了一下:“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人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他只端正抬起上身,并没有站起来。
原本坐在床上的普绪克赤足下了地,她蹲了下来,试着与这人平视。
普绪克是坚定的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