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肖恩认识是一个礼拜前。

那天下午，李眠正准备把自己以最舒服的姿势镶嵌在沙发里，继续已经拖延的工作，却听到短信的“滴滴”声接连不断响起。

那是很久以前的同学群。毕业了几年后，慢慢冷清没什么人发言的同学群里，却突然间炸开了锅。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年级的物理大佬要结婚了。”

“谁啊？”

“你说的是陈新吗？”

“什么！陈新要结婚了？”

“爷青结啊，我都还没谈过呢！长得帅就那么重要吗？”

“我听说还是奉子成婚！”

“什么什么？深入讲讲！”

“集团少总应该没这么容易就结婚吧，他怎么不再玩几年？”

“什么啊，传闻他一直没有女朋友，一有连孩子又有了。”

“可能是意外有的？”

“我也觉得”

“说不定人家藏得深，玩的花着呢”

带着戏谑和好奇口吻的讨论里，参与者们都发挥了足够的想象，来创造一个最符合当事人的情景。李眠关掉手机，群里的揣测和八卦都与她无关。记忆里人已经融入漫长的时间，不再清晰。他会结婚生子，然后与另一半相伴变老，就像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

无心再做什么，她将自己塞进沙发，然后闭眼让自己入睡。只有睡觉，会让人忘记想忘记的事情，然后拥有短暂的安宁。

睁开眼，李眠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湿地上，月光暗淡，什么都不那么清晰。她从躺卧的一小片干燥的植物上站起身，踩在柔软的，混合了苔藓的湿泥里。离她不远处是一大片湖水，雾气升腾的湖面上，有一艘船，上面站着一个穿着古质长衫的男子，他朝她招手，似是让她前去。只是向前走了几步，泥水仿佛漩涡，开始吞噬周围的景物，也包括她，而远处的船和人都已不见。

挣扎着大口喘气醒了过来，李眠感到一阵头晕脑胀，穿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得湿透，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滴滴滴滴滴。” 手机响了起来，上面闪着的来电显示，是这个昏暗房间里的唯一光源。李眠拿起来看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她没有接，将手机放在一旁，任它在没有人接听的状态下坚持不懈地响着。

过了好久，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变得更加昏暗。李眠揉了揉自己蓬乱的头发，将它变得更加凌乱。然后站起身，走几步拉开几乎隔绝了所有光线的窗帘，看到了像是大半个世纪都没见过的夕阳西下。

本应挂在天边的落日，被云层遮住了大半，浅橘色的光像是一层黄油涂在了云层上。李眠看着天色渐渐变暗，远处高架上车流也越来越湍急，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有点饿了。

家里最后一包泡面在昨天被吃完，她掏出手机想要点个外卖，手机信息一条条蹦出来，除了群里的一百来条未读，还有一条新的短信，发信人的备注是袁女士：

小眠，今年过年回来吗？

她看着短信，往上翻了翻，上一条是半年前，问她端午节回不回家。

家，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有趣的字眼。

今年不回来了，工作有点忙。

照旧回完信息，她将手机拿远，看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震动了几声，犹豫一瞬，她还是拿了起来：

好的。

你自己注意身体。

哈

离了婚的夫妻各自会有新的家庭，以前的恩怨情仇，随着各自家庭的新生命降临，而变成过眼云烟。曾经的争吵，痛苦，都成为过往。没有学习天赋却又麻烦事不断的孩子，无法成为父母可亲的小棉袄。所以那个孩子也被打上失败的标签，和过去一起远离。

李眠记得那是小学的事情。

刚转来的女同学因为发育的比较早，而常常被别的同学嘲笑。上学路上被她撞见，几个男生跟在那个女生的身后，大声地嬉笑喊着“肥婆”。书包和肩膀相继被小石子打中，跟着她的男生们发出更大声的爆笑。

李眠并没有见义勇为的心情，却在那时冲了过去。为什么会不顾后果地想要挡在她身后呢？现在回想，也许是因为那个女生也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被人以恶相待。

习惯了痛苦。

结局显而易见，好汉不敌人多，还是小学生的李眠，以肚子上挨了一拳，结束了懂文明讲道理的行为。

“你要是帮她，我们就打你。”

那个女生，被嘲笑的时候从没见她哭过，这次却哭了。她一边哭，一边扶着不断隐隐作呕的李眠，走了好几条街。

回到家，各自工作都很忙碌的父母，辛苦维持着双方已不再亲密的关系，对于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多余的好奇与关心，他们认为她因为不想上学，学会了撒谎。

“李眠，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去上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