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麻辣烫(丁亚洲)
丁亚洲去找停车位,让周苏子先到麻辣烫里选菜。他把车停好之后,把头埋在方向盘上,久久顿住。
“靠。”他挥拳砸向座椅。
究竟是为什么,他还不能确认原因,但他今天确认了,周苏子的精神注意力,或者是视力,一定有问题。即使说话的线头不中断,她会突然对于眼前的信息全然拒收。
刚刚他说完是第五佳人打得电话之后,就屏住呼吸在等周苏子的回答。当他听到她的回答时,他的心脏像是被千钧巨石压倒,胸腔也闷得喘不过气来。周苏子默认了打电话的人是第五佳人。
可是,他下车前并没有给她看电话号码。就算周苏子从侧面看到了来电备注,打电话的也是郭锐。来电备注那么清晰,按照周苏子的性格,肯定会纠正他的“口误”。她虽然在和他说话,但她并不知道,或者不记得眼前发生了什么。
这整个过程时间持续了多久,丁亚洲不知道。但他知道等周苏子叫他回到车上时,她的视力和意识已经恢复了。
靳松娜的离世对周苏子带来了巨大的无法弥合的创伤,他一直害怕创伤会留下后遗症纠缠她。
靳松娜出事时,他并不在国内。后来辗转听说在警察局里,有心理医生对周苏子的心理状态进行了评估。他就想法设法联系上了心理医生,问他周苏子的情况如何。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声叹息,隔着跨洋电话,心理医生说,周苏子因为缺乏对不幸事实的认同感,很可能会出现记忆,意识和认知混乱,产生解离性障碍。要注意观察。
他一直牢记医生的叮嘱,细心观察,这么多年过去了,万幸周苏子并没有解离的症状。
而就是最近,他发现她偶尔会目光呆滞,神态冷漠。对和周苏子不熟的人来说,她平时就表情不多,冷艳不好接触,突然全无反应也不觉得是什么异常,只当是天才会偶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在丁亚洲的眼里,这样的信号十足危险。
千万不要是解离。丁亚洲心里暗自许愿。
丁家麻辣烫的分店长认识周苏子。见到她走进来,亲切喊道,“老板娘子来啦!老板人呢。”
周苏子微微笑笑,“他马上就来,有地方吗?”店长看见店里乌泱乌泱的客人,撅起嘴巴,“怕是要等一会。”周苏子便坐在门口的塑料板凳上,手里拿着一瓶哇哈哈,排队等座。
座位对面的大爷听完他俩的对话乐了,问周苏子,“丫头,您一个老板娘怎么还要排队呢。”之前来吃,店里总会给她特权,开绿灯插队,她不想给店里添麻烦,便说自己也应该和其他顾客一样等。从头解释起来需要不少时间,她便捡重要的部分说,“来得晚,应该排得。”
大爷听到这,大笑起来,“这小小丁家麻辣烫倒是有规矩。不过,刚刚她叫您什么,我没听清。老板娘…子?”
哪壶不开哪壶,周苏子就怕提这茬。
这家分店地处中心商业区,开门营业的时候,周苏子受邀来捧了场。说巧不巧,当天莅临的其他嘉宾,都是投资圈和餐饮行业的老前辈,只她和丁亚洲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剪彩时,丁亚洲说自己紧张,非拉她到正中间肩并肩站一起。周苏子和丁亚洲四只手里拿着彩头红绸,两侧的老前辈们笑呵呵一字排开,照片拍得就像是订婚宴两家人喜结连理。
店长也是个好热闹的,看这架势,猜出来了自己店长对带来的姑娘有意思,便说这是“订婚剪礼”,双喜临门,好上加好。
老前辈里不乏有和丁家麻辣烫打了十几年交道的,看丁亚洲从小长大,把他当成自己外姓孙儿,特别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听到“订婚”二字,喜不自胜,有两个大婶儿当场感动得哭了出来。
其中一个元老精通紫薇八字,开心地认为喜事将近,拉着周苏子当场就要了她的八字,看到之后大为惊奇,说她的八字流通有情,一路相生,和丁亚洲财运亨通的八字巧为天作之合,但周苏子八字的格局更为稀奇,天命大贵,不可多得,须尊为上。
丁亚洲听到要尊周苏子为上,还有些不服气,便酸不溜秋地说,“可不是天生的么,名字里就带着’子’呢,孔子,老子,庄子,周苏子,不知道得她已经活了几千岁呢。”
周苏子不恼,只说,“那你还不放尊重一些。”
店长初来乍到,没听出来两人之间的玩笑话是不想接前面的话碴,便继续添油加醋,“哎呦,那就是老板,和老板娘…子嘛!”好一个活学活用,将老板娘和娘子连在一起。老前辈们都鼓起掌来,丁亚洲的脸红得发紫,周苏子只好奇,这店长怎么嘴皮子这么溜,丁亚洲都逊色三分,会不会是之前做过婚庆主持。
“苏子。”丁亚洲从门外大摇大摆走进来,随手拉了一个空塑料凳,紧紧放在周苏子的凳子旁边,贴着她坐下,“她叫周苏子。敢问老先生,经常来吃?”大爷点点头,“老伴爱吃,我买回去给她。”
丁亚洲侧头瞄了周苏子一眼,“哦,原来是娘子选的。”大爷听了,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