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光
夜已至深,一只鸦鸟无声无息划过夜幕,飞至一扇敞开的窗,接着就被一只手抓住。
清锦先是看向鸟足,上面空无一物,眉心一扬有些意外——竟不是宫里那位?小心的翻开纤长鸟羽,从腹处的一个特制空槽取出了一张透明茧纸。
会这样传信来的人,除非是有大事,否则不会轻易联系。
把茧纸放置在烛火上高温炙烤片刻,一行字逐渐显现,清锦看完后,随手就烧了,凝神片刻,听着窗外姬府侍卫巡逻的动静,熄灭了屋内烛火,越过窗台,身影很快就融在了夜色之中。
***
街灯晃晃,马车停在一处雅致的小茶肆,戚常山从一辆素朴的马车上钻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个身形轻挑的少年,两人借着微弱灯火左右观望一阵,听见了周围好几蔟气息浮动,放下心来,一同迈步走了过去。
门没挂锁,戚常山打前头把门推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上了二楼的里间厢房,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中年男人,皆是四五十岁的模样,一人相貌正气浩荡,身形壮硕,瞧着就是武夫,另一人眉宇温和,体态儒雅,动作间颇有大家风范。两人正是大殷被称为“武月文曲”的两位大人——楚保严与闻识。
楚保严乃先朝武状元,上任不久便随姬洛白上边域剿匪立下大功,回朝后被先帝特赐掌管朝中军机事务以及三年一次的武将选拔,再来皇后与贵妃相继产下皇子,先帝子嗣稀薄,六女二子,大皇子生来不祥,因此太子之位被寄予在二皇子盛清锦身上,他也被先帝加授太保之位,教习皇子武功。
而闻识乃先朝文状元,未中第时在民间就有文曲星下凡的美名,上任后主管学务和负责科举,虽说大殷重武轻文,然国无律法不成方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归还是重视的,殿试时他提议的“土地私有以及税收”制度,开展施行起大大增加了国库收入,深受先帝喜爱,再加授太傅之位,教习皇子学识。
后来二皇子盛清锦登上太子之位,作为两位最得意的学生,他们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太子一流。
直至太子被废,生病久不出门,新皇登基后就想拉拢二人,却始终不得其法,当然——也除不掉。楚保严和闻识各自掌管文武科举,朝中过半皆是二人门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新勤勤恳恳为民,他们也是唯皇令马首是瞻,但当私心泛滥时,即刻奏折堆叠成山,新帝再暴虐,也受不住一群老老少少的官员时不时在殿外请命。
若说新派是皇帝听话的犬,那么旧派则是扮猪吃老虎的狐狸,而这二人就是狐狸中的操持者。
这么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戚常山连忙朝二人作礼:“楚太傅,闻太师安好。”那个少年也跟着见了个礼,不发一言。
楚保严笑着招手,说道:“戚参军才刚刚病愈,就不必多礼了,快坐下,在外面不用拘礼,我和闻太傅都很是欣赏你这种后生,是吧,老闻?”随即看向戚常山身后的少年,也颇为敬重的点了点头。
闻识笑说:“都是为朝廷办事的,今日一块共事就是朋友。”接着看向少年“悯八,你在这里可是方士荇发生了什么变故?”
悯八肃然道:“等王爷来了再议。”
闻识无奈的笑笑,悯八作为盛清锦的亲卫,接触几次他们也了解透彻。年纪不大,却长得一副刺头模样,寡言少语,能说一个字就不会分两个字说,不行就是不行,敷衍都懒得敷衍,也亏是武功好够狠,这性格才能在方士荇身边混出名堂。
清锦到时,几人茶水已经喝过一轮,正你来我往的讨论着时事。
清锦一进门,就把脸上的面具摘了,甩掉了身上的那股子江湖劲儿,摇身一变又成了天皇贵胄的润王盛清锦。
屋内倏然安静下来,坐下几人默契起身拜了个大礼,脸上一目了然的尊敬,盛清锦坐上主位,打了个手势道:“楚太傅,闻太师不必多礼,你二人也坐下,闲话少叙,我们还是听听正事吧。”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悯八,为何把会面的日子提前?方士荇那边可是出了何事?”
悯八:“方士荇在边域临渊岛上私练的亲兵已经突破了十万,前不久投诚了药蜀国,这几日他也随着药蜀国君来到了大殷,带上了我和他身边的一个亲信,来了这里我才发现,这药蜀皇帝似乎私下与大殷皇帝见过面了,只不过,属下不才,并未探听到他们密谋何事。”
“无事,本王大概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盛清锦笑言,想到盛翊泽寝殿地牢下的那些蛊虫,心里又是一恶“果真疯子都是聚在一窝。两国君主不想着怎么做好政绩,福泽百姓,净整些歪门邪道。”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倒也未想到,无聊之时与那丫头外出采药,无意间碰上了微服私自出宫密谋的两位皇帝,还全程听了个全。
楚保严是个直脾气,听到这忍不住开口:“方士荇假死也就罢了,他不是和新帝勾结,怎么又与药蜀国混在一起,而且那药蜀国才败,他们的国君就敢孤身前来,不怕我大殷的铁骑再把他踩得粉身碎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