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走马

“一斤瓜子二斤枣——祝你好运来的早——”

辰时三刻，长街叫卖的小铺上倒是人人中气十足，卖力吆喝着口中顺成溜子的吉祥话。悠悠转转传进了易钟玉的马车中。

她好奇的掀开帘子张望，早晨的街市行人并不算多，马车吱呀呀的碾过石板路倒也不算拥挤。

昨夜的灯花市，许多商家为了赶这一年一度的热闹都是不打烊到了通宵。第二天卸去了花团锦簇，门庭紧闭，倒显得有些冷清。

易钟玉在马车里左右看量了许久，终是歇了兴致，一头栽倒进软榻里补眠见周公去了。

昨天她也回的晚，吃了甜水又逛了逛花市，算是把前些天发的闷全都弥补回来了。今早又听见王炳文一早来门外传话，说是唐凤梧要带她去骑马。草原离市区远，坐马车也要一个时辰，请她尽快梳洗出门。放到平时，易钟玉听见这个消息巴不得能长出翅膀直接飞过去，可她现在只是一脸起床气的扯下眼罩，存着怒容任阿媛为她穿衣梳妆。

她这股火气也不是没来由的。

蒙州的海碗比京城大上两倍，店小二把两碗香芋炖奶都端上来后，她才明白唐凤梧从她扬言“多要一碗”起，一直挂在面上的“和善微笑”是什么意思。明知内情却也不阻拦，这不明摆着要看她难堪。

易钟玉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幼稚无赖，又不肯在他面前落了下乘：海口都夸下了只好硬着头皮将两碗都倒进了肚子里，好不容易咽下最后一口，这个该死的男人还要忍着笑问她够不够喝，苦了她回去后多跑了好几趟恭房。

害她睡得晚，又故意这么早叫她起床，偏偏又是自己不能推却的出游好机会，让她有气也没理撒，只能象征性的扔掉几个枕头作罢。

马车里，回想着昨夜自己被戏耍的场面，钟玉依旧不甘的牙痒痒。在其他人眼中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怎么还有这么腹黑得瑟的一面呢。

集市的喧闹渐偃，车子很快进入郊外。钟玉的回笼觉刚到渐入佳境之际，就被阿媛摇醒说是到了。揉着酸痛的脖颈，慢吞吞的掀开帘子预备下车，心说这几日跟着唐凤梧够倒霉的，睡个整乎觉都是难事。

大概是骤然起身浑身还发着软，一时不察竟险些踩了空。在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前，又被一个温热的掌心及时扶住。

“小心。”

易钟玉抬头望进一双幽深的眼眸，眉头似乎因为突发的小插曲而下意识微蹙着，但很快又恢复平和。

“谢谢唐大人了”钟玉淡淡的推开了他，被覆上的手指也似不愿多触碰般的迅速收起，不自然抚了抚额前的碎发，见前方有牧民热络的捧着奶茶招待着，便若无其事的挎着阿媛走过去。

两天两次险被他看见出丑，钟玉想着大概是蒙州这地段和她犯冲，撞鬼也没这个概率吧。

两颊顶着高原红的小男孩怯怯的递给她一碗热热茶，闻起来甜香四溢喝起来却咸咸的，奇特醇厚的口感让她一股脑连喝了几碗，腾腾的热气感染，让她的周身也热乎起来。

起个大早，她早上什么也没来及吃，在车上又只是睡觉，阿媛带来的糕点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喝过了饮品饥肠辘辘的感觉才缓过来些许。狭□□仄的蒙古包里挤满了人，耳边充斥着听不懂的地方方言。易钟玉觉得有些无趣，刚抬起头便看见了人群外唐凤梧熟悉的身影。只见他认真的对着其中一个年长的牧民交谈着。

不知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蒙语，只是看起来还不太熟练，辅以手势才见牧民似懂半懂的点了点头。

眼见着谈话将要结束，唐凤梧环顾四周像是在找寻着自己，易钟玉故意别开目光，作对般的溜出蒙古包向草原走去。

十一月的蒙州草原，空气是深蓝色的，无垠的枯黄色偶尔抽出几缕难得的青翠，怀抱着被圈养的牛羊与栖息在篱笆上的鹰。中午太阳高照，暖洋洋的打在脸上也不像晨起时那般寒冷，钟玉只绕着羊群逛荡了几圈就起了一层薄汗，索性脱下披风铺在草地上躺倒，看万里层云。

柔软的草地，就算大半已枯黄也丝毫不影响钟玉此时的惬意。大脑在短暂的空灵间反而更为清澈，像个徜徉在大自然怀抱里的孩子。

正躺的有些迷糊，听见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钟玉担心是挡了牧民放牧的路，忙起身致歉，却发现眼前的男人不慌不忙，顺势坐到了她的身边。

是唐凤梧。

“还在生气？”

身边的小人不吭声，只整理了下衣服褶皱，重新换了个方向躺好，半眯着眼睛等他下一步的动静。作势了半晌，也没等到唐凤梧行动，正狐疑着忽觉鼻腔处一阵绒绒的痒意。攒了一头怒气的易钟玉一个轱辘蜷起身，正瞧见是唐凤梧举着一根狗尾巴草忍着笑意拂过她的鼻尖。

“你干什么！唐凤梧！”深感被戏弄后的钟玉气急败坏去夺他手中的草。唐凤梧并没有躲，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待她差不多撒了气，才将自己披风脱下给她围了上去。

“中午太阳大但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