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 十二

面前的宁河哗啦啦流，这几年宁市不断对这条河进行改造，疏通了河道，硬化了河岸，还在河边竖起了拦锁。柳树们已经长得很大了，绵长的柳条连成一片，给两个女孩遮住盛夏的大太阳。

茹争流搂着郑文汇，轻轻拍她肩膀，觉得这事还得从头到尾捋一捋分析分析。

“省歌要这三个女演员，是就演这一回，还是说准备调人过去？”

郑文汇虽然哭得伤心，但她能控制住自己，擦干眼泪：“说是排了个大型舞蹈剧，算是女性群像，缺几个挺重要的女配角。可是那边人才济济，连三个女配角都找不着吗？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们是想先看看各市团送来的水平怎么样，要是觉得好，说不定就留下来了，所以大家才这么拼。”

“你有没见过省歌的老师？或者知不知道谁负责这个舞蹈剧？”

“都知道这是林老师的剧。他算是我们省里最有名气和资历的那批舞蹈演员了，前几年还经常出国演出。现在有了年纪，当领导转幕后，这个剧就是他提干以后主抓的新剧，所以动静搞得这么大。大家都觉得是块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

“那……反正省歌也就省政府那条街，咱们，要不试试能见见这位林老师？要是他直接管你们团要你，你们副团长还拦得住？“

”嗨，这么想的人多着呢。省歌的门卫一听说找林老师，连进都不让进。听说有人溜进去过，还真见着了，但是林老师是那种脾气特别拧的，一听她说明来意，直接让人赶出去了……“

“嗯，想想也是啊，要是来一个人多给个机会，那岂不是没完没了什么都不用做了。”

两人沉默地坐了会儿，茹争流突然说：“那，我们给他寄照片行不行？”

“什么照片？”

“我不是给你拍了一套跳舞的照片吗？我觉得你特别有表现力，特别美，咱们人不能去，照片能去吧？直接寄给他，他要是看了没反应，咱也努力过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郑文汇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嗯。”

两人马上回家把那套练功房中舞蹈的照片放大，洗出来之后装在牛皮袋里，附上郑文汇一封自荐信，跑邮局寄了特快专递。

两人从邮局走出来，郑文汇把手放在心口上：“哎，跟你说，我心里突然就没有那么闷了，就算他看了这信根本不搭理我，好像也无所谓了。”

茹争流笑道：“让你闷的不是能不能成功，是公不公平。”

郑文汇想了想：“没错。”

茹争流看她高兴，趁机观点输出：“所以咱别动不动就不干了，这边不行换那边，犯不着因为那些小人把自己搭上，对不对？”

郑文汇有一些不好意思：“嗯。”

郑文汇心情好起来，接下来几天停训反省时间里，每天都来茹争流这边帮忙，给姑娘们化化妆啊，帮着换换衣服啊，一忙起来心情就好了很多，最后那天，帮人化着妆还唱起了歌。

茹争流帮人拍照这事儿全家人都很支持，她自己的房间用来拍照没法住，申东方就把自己那间让给她，自己晚上睡客厅。

吃饭的时候申大中说：“要不咱还是把这套房卖了吧，再买个大的。自由马上也要长大了，也得有自己的房间。将来东方再娶了媳妇儿，那家里更热闹了。”

大伙儿都不愿意接话。

申大中这话当然不仅仅是表面的意思，和茹凡达关于这套房子的纠纷已经开庭一次，因为时间久远证据缺失，并不能证明丁改兰所说离婚时茹凡达放弃了这套房子的所有权。但这套房子现在的价格包含了离婚后丁改兰对这套房子的修缮，这部分如何评估定价，成为目前胶着的重点。茹凡达非要说丁改兰住进来的时候房子就是好好的，竟然还找了个在凤羽街住过的人当证人，虽然丁改兰这边也有邻居帮她作证，但她也拿不出当时修缮房屋的支出证据。

这种看起来不算大的事却非常折磨人，就算谷西玉一再告诉他们这非常正常，提起房子的事，大家还是会情绪低落。

现如今，除了丁改兰，大家都觉得与其住在产权不明的房子里和茹凡达牵牵扯扯，不如就把房子卖了再买一套，从此清清爽爽，可以不再搭理那个衰人。

唯有丁改兰对这套房子充满了感情，这是她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再加上对茹凡达那些恨意，让她实在心有不甘，便钻了牛角尖儿，这套房子的一块瓦都不想分给茹凡达。

同时，茹争流起诉茹凡达要求他支付抚养费的案子还没有排到开庭，茹凡达知道茹争流告了他，简直像条疯狗，在争夺房子产权的时候汪汪乱叫，摆出一副天下人都要害我的受害人姿态，让人看了非常恶心。

有时候茹争流会想，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爹，是老天爷看我过得太顺了吗？但是想想自己这一年只在家三个月，官司的事几乎不用管都烦成这样，丁改兰申大中申东方他们平时得为这事儿烦成什么样啊？就这样他们也没有什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