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新皇甫一登基看似一言九鼎，实则盐务、边贸等几大行当都把控在他人之手。朝堂士族苟且偷安、终日湎于清谈。新旧军队两方势力不断胶着，旧派不服新皇管制，新派势力根基尚浅，力量又相对薄弱。

沈炼就是在这个当口上，一脚踏进了西大营。

若兰比往常早起来一刻，坐在铜镜前让春桃给自己梳妆。

她早起是为着陪婆母吃早饭，自从沈炼去了军营，婆母没有一日不担忧。若兰为了她宽心，一日三餐尽量陪着。有时候她下厨做点甜口的，两个人相伴着解个闷，这日子过得尚能快一些。

春桃笑着道，“还是我们姑娘有本事，姑爷这不乖乖地去军营了？”

素和也道，“姑娘的美，遮也遮不住，姑娘的好，藏也藏也不了，姑爷放姑娘进心里，是迟早的事。”

若兰拣选着新做的珠花，听着这些话却是没应。古时女子以夫为天，后院的安稳须靠着夫君的喜欢，可她又不求沈炼那般。难为了丫头们为她着想。

何况沈炼去军营并不是她的意思，不走二房给的路是对的，沈昭定没有好果子给他吃。沈炼蠢得才不知道沈昭的狼子野心，脚踏实地靠自己才是正途，可这也意味着，没有靖安伯爵府为他保驾护航了。

若兰不记得从哪里看到过，古时兵丁是世袭的军户，平民只有犯罪免除死罪才补入军籍。纵然每个朝代不同，但是在冷兵器时代，参军仍然是一件性价比极低的职业，流民、罪犯亦或世代军户。料想沈炼在军营中不会太平。

丫头们看若兰愣神，都没再吱声。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自己的功课终归自己去完成。她自己的事还没个头绪呢。若兰看着时间已不早，丢了手中的粉色珠花到妆奁第一格里，“啪”地一声。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带着丫头们出了玉景轩。

整个沈府，同样不放心的还有沈昭及妻姜氏了。

六爷伤好后去了西大营，消息传到叠翠园。沈昭正在大厅喝茶，身后小丫头打着扇子低头附在沈昭耳旁轻笑，见姜氏进来才收回身子规矩地继续打扇子。姜氏横了一眼那丫头，冲沈昭道，“你倒是坐的稳，老六难不成这就开了窍？要是让他蹿起来，对我们这一房可不是好事情。”

沈昭手捻起茶杯盖，撇了撇浮在茶碗上头的浮沫，喝了一口放回到桌上，道，“妇人之见！你想那军营是什么地方？”

姜氏不解，侧着头看他。

见妻疑惑，沈昭继续点给她，“老六娇生惯养又心高气傲，军营可不是女人堆，人人都哄着他。还用的着咱们动手吗？”

沈府大房二房之间的争斗早已不是秘密，沈昭要袭爵，他的庶出身份是最大的阻碍。他看不上嫡出的弟弟们，更恨他们阻了他的路。他要袭爵，就绝不能让大房两个兄弟起来。

姜氏想了想才拿着帕子掩着嘴笑，不过又很快收了笑容道，“春珂同我讲，老六成亲后就不去她屋宿着了，你说会不会是厌烦了她？”

沈昭不以为意地道，“想进沈家门，我们也如她意了，现下即便是烦了她，也需她自己想办法。”

这后院女人的手段能有几多，就怕防不胜防。姜氏斜眼看向刚才同沈昭调笑的小丫头，那丫头被看得发了毛，低下头去。

苏傅山点过头，刘克才招呼沈炼进来。将军那里不必再去，刘克恐沈炼心生怠意，要安抚。沈炼道，“兄多虑也，弟只舞刀弄枪才将几日，未曾有半粒功，弟随兄差遣便是。”刘克点头，又交代了沈炼几句让他等机会后，就把他编排进八队。

六爷随着小队，天亮出操，熄灯睡觉。吃住同一般兵丁并无不同，如常按照每日操练计划，日复一日。

正值日中午，沈炼随着队伍长龙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打好了饭，正要往回走，迎面撞上了三人，皆是体态健硕满脸横肉。为首一人扬着脸吼道，“看什么看！”沈炼并不争执，晃了晃身子，从三人右侧绕了过去。

王标几人本就是那无风起三尺的主儿，平日里横行乡野惯了的，只因赌场上跟人起冲突伤了人，这才改了军户。见沈炼并不接招，这般若无其事地从一旁走过，此时周遭人多眼杂，再找茬并不合适，三人大模大样继续往前，其他人见了都迅速避开，唯恐触了霉头。找了个地方三人才坐下来开始动筷。

想着刚才那一撞，王标道，“这新来的想必是个能打的。”

“不知道啥子来头，有说从伯爵府来。”牛五把仅知的告诉大哥。

“伯爵府？怎不见人引着，都头也没知会一声啊，估计是个滥竽充数的。”王标沉吟了下道。

“大哥，计较那么多干嘛，直接下手就完了。”

胡老三道，“不成！别看没人带，大哥，凭小弟这双眼力，啊，就是我这双眼。”

王标斜睨着看他，“你这双眼咋了？”

“我看他啊，就不是个泛泛之辈！”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