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酒酿汤圆

将谢书嫣魂魄渡去幽都，一行三人离开小院，重新回到了映荷里的主街上。

此时夜已过半，街上的行人比起白日里却只多不少，卖小食糖水的摊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和暗巷里的凄清冷寂仿佛两个世界。

“真奇怪，这里的人居然喜欢在晚上做生意，都不睡觉的么？”

奉月有气无力地趴在丛梨肩上，四肢和身体摊开，就像一张柔软贴合的薄饼。

丛梨见它状态不对，偏过头问道：“你怎么了？”

奉月软塌塌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三字书塾所在的方向，“我好像在镜子里看到了这间书塾的过去。”

“过去？”丛梨讶然。

奉月点点头：“为了看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我把自己掏空了。”

丛梨：“…….”

陆烬却似并不意外，“你都看到了什么？”

奉月烙饼似的翻了个身，道：“有很多，一开始它只是间无人休整的废屋，后来江易和他父母从飞鸾城搬到这里，便改成了书塾。噢！还有谢书嫣和江易成亲时，院子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红绸，来道贺的人挤得都站不下。”

听到这儿，丛梨默默叹了口气。

谢书嫣父母虽只是普通人，但却善良厚道，唯一的女儿出嫁，左邻右舍都来道贺。而且在当时的宾客看来，新郎虽然失怙失恃，但识文断字，又生得俊秀，和温柔的谢家娘子是极相配的。谁又能想到，不过三年时光，便落得如此收场。

大约是看出丛梨心情低落，陆烬罕见的出声安慰：“人事大多难求圆满，不必太过伤怀。”

“世事无常，人心多变。”

丛梨淡淡一笑，随口道：“神君，如果有一天你我消失在这世间，会不会有人记得。”

就像这间书塾，再过几年，或者几十年，又会变成一间废屋，没有人在意它为什么废弃，也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或许会有新搬迁来的人家整修它，然后住进去，但是新的生活痕迹会覆盖掉一切，街坊邻居也只会记得这户新的人家，从此再也无人记得湮没在时光里的谢家娘子。

陆烬垂眸看向丛梨，语气犹如静水无波：“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丛梨心有戚戚：“没有轮回道，身归天地又被所有人遗忘，便是真正被天道抹灭了存在，想想就很孤独。”

陆烬：“身归天地，神识必已消散，既然无知无觉，如何能感觉到孤独？”

丛梨：“……”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我不会让你消失。”陆烬语气从容：“我承诺，在我活着的时候，一定会记得你。”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能活很久。”

丛梨：“……”

默了半晌，丛梨只能囧囧开口：“神君，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我也承诺，我活着的时候也一定会记得您。”

礼尚往来嘛！她当然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他消失的！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还有我！”奉月恢复了几分气力，仰头道：“主人，神君，我也会记得你们的！”

知道它最怕孤单，丛梨笑眯眯道：“我也会记得你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能看见三字书塾过去发生的事？”

“我也不知道。”奉月挠了挠头，苦恼道：“那些画面是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

想到奉月连自己本体究竟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丛梨也不欲深究。

“那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奉月老实道：“好饿！”

？？

…….器灵也会饿吗？

丛梨有些茫然了。

陆烬道：“器灵不需要吃凡人五谷，这是灵力枯竭导致的饥饿感，你可以将它放入青玉坠中，灵泉和灵壤可以让它快速恢复灵力，也可以助它增进修为。”

被陆烬这么一说，丛梨也想起来了，之前她的确是将奉月留在了玉坠中。

莫非，奉月能看到过去的事与此有关？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一般，陆烬继续道：“灵器修为增强，可能会启发新的能力。”

丛梨恍然大悟。

所以能看到某个场景过去发生的事就是奉月的新能力。

“既然神君都这么说了，你快进去试试。”

奉月乖乖点头，化成一道青芒遁入玉坠中。

没了奉月聒噪，两人开始慢慢往姜家走。

一路上，丛梨的目光不时被两边热情招客的小贩们吸引，而小贩们……则被她身边的陆烬吸引。

“这小娘子的夫君也长得太俊啦！忒好福气的哩！”

“可不，瞧着跟那神仙下凡似的，比我们城主还好看！”

丛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