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
心口发闷。
她迟疑的向后退了两步,又坐回桌前的矮凳上,茶已经凉透,她重新拿了个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却依旧是凉的。
“上官姑娘,我想喝一杯热茶。”傅九星冷不丁开口。
上官浅颤抖的身体一僵,盈满泪水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她撑起身子扭头看向傅九星,干裂的嘴唇轻动,“好,热茶!”
上官浅踉跄着端来茶具,努力稳住心神,白皙的手不停的摆动着,傅九星明明可以扬长而去告诉宫门她的身份,在她的蛊下自己难以否认,可是她留下了,还要了一杯热茶,这相当于给判了死刑的自己一条活命的机会。
带着袅袅热气的热茶被推到傅九星面前,上官浅苍白的面容隐在热气后面有些看不真切。
“你真的是孤山派的后人?”傅九星没有碰那杯茶,反而低声问道。
“是。”上官浅点头。
“孤山派是被无锋所屠,你既是孤山派的后人,又怎么会为无锋卖命?”傅九星眼神变凉,这说不通。
“我的目的,从来都是剿灭无锋。”上官浅艰难的笑笑,“我自小被送进无锋接受训练,遭受过无数折磨,杀了数不清像我一样的人才成为魅,无锋像是个吃人的魔窟,进去了就再没有什么道德情谊,所有的棱角都会被磨平,它打造了一个个毫无人性的杀人机器…我深知无锋的可怕,也知道以我一个人的能力,绝无可能为孤山派报仇,可因为我是魅,因为我这一张还算瞧得上的脸,我被派进宫门找进一件东西…”
傅九星沉声接道:“你说的,是无量流火?”
上官浅茫然看向傅九星,“你怎么知道?”
傅九星冷笑:“因为,无锋让我找的,也是无量流火。”
上官浅一惊,脸上更加难看,“你…你也是无锋?”
如果傅九星是无锋,那自己刚才一番话足以死千次万次。
傅九星眉头皱起,眼底的嫌恶毫不掩饰,“我当然不是无锋!”
上官浅松了一口气,又听面前的姑娘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给你指一条明路,倒戈宫门,弃暗投明。”
“你以为我愿意照无锋的意愿行事吗?无锋会给每一个出任务的刺客下毒,只有完成任务才能拿到解药。”
“你的意思是,你体内有毒。”
“半月之蝇,也叫附骨之蝇,每半月发作一次,毒发时如同烈火焚身,痛不欲生。”说话间,上官浅腕上突然多了两根纤细的手指。
傅九星闭眼为她摸脉,经脉淤滞,是在地牢留下的伤病,没有中毒痕迹。
她睁开眼睛盯着上官浅,她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又想到自己的病,不发病时也是号脉号不出来的。
她指间微动,一只极小的蛊虫顺着上官浅的领口快速爬进去,上官浅大惊失色:“你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傅九星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语气淡淡:“慌什么,不过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说谎。”
上官浅如今是案板上的鱼肉,自然不敢和刀俎硬碰硬,只好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很快,那蛊虫从袖口爬出来,顺着桌面爬进傅九星的手心。
傅九星盯着那虫子看了许久,半晌才说了一句:“不是毒。”
上官浅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上次毒发,我体内如同炽焰燃烧,痛苦不堪,解药还是我用—”她的声音猛然顿住,她的解药是用宫远徴的暗器换来的,傅九星对宫远徴极其护短,她不敢说下去。
可是她没说,傅九星却接道:“解药是你用什么换的?是宫远徴的暗器囊袋吧。”
上官浅咬唇不语,傅九星继续说道:“当日,我代替侍卫对你搜身时,就闻到你身上女客院落的蜡烛味道,青天白日,想来是不用点蜡烛的,你为什么点燃蜡烛?这本就奇怪。
况且,宫远徴的暗器囊袋轻易不会松落,他怀疑你却没找到证据……有人配合你?是谁?”
上官浅没想到原来在很久以前,自己就露出了马脚,之所以没被揭穿,不是自己手段高明,而是对方毫不在意。
上官浅没有回答她,反而说道:“我身上的毒…”
“我说了,不是毒!”傅九星把手心的蛊虫举到上官浅面前,“这是嗜蛊,如果你身体内有毒,他会顺着皮肉钻进去,饮你的毒血,身体颜色会从灰白色变成红色,现在它没有变色,绝不会是毒。”
上官浅还是有些不安,但是她隐隐感觉得到,傅九星的性子,不屑撒谎,而自己现在除了答应她的条件,别无选择。
“是云为衫。”
傅九星脸上并无意外神色,如果宫门之外还有无锋,云为衫的嫌疑是最大的,如今也不过是怀疑得到了证实。
傅九星站起身,她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该回去了。
“一定要告诉他吗?”在傅九星转身后,上官浅站起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