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
洛折鹤似笑非笑的脸越靠越近,最终停止在她的一步之外,距离近到聂甘棠手里的短刀只要扬手,便能割破他纤细的喉管,一击致命。
他从来不惮于将薄弱之处展露给她看。
“你满口胡言,但做的事,倒总是坦诚。”聂甘棠归刀于鞘,将那冷家伙放回了袖子里。
见她收手,一旁的聂云霄着急了,小手无意识地捏紧了聂甘棠的手指,眼睛警惕地盯着洛折鹤,生怕他有异动。
可大妖怪却只站在原地,对着娘亲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像极了话本里勾人心魄的美妖艳鬼。
娘亲啊娘亲,你可不要上当了。
“别笑了,”聂甘棠抬手将他不慎垂下的发撩上,多意乱情迷的动作,声音却平静清明,“这么多年过去,你心里却还总藏不住事,让人一琢磨便看破了。”
“将军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洛折鹤身子未动,头微微偏着,蹭了蹭聂甘棠抬起的手腕。
“你同我说了你的猜测,却告诉我这只是你猜着玩玩。给出的理由这般敷衍,其实就是想让我对你有所疑虑,从而不管用硬的还是软的手段,将你带在身边,看着你别有小动作吧?”聂甘棠无视了像小动物示好一样蹭着她手腕的洛折鹤,收手抱臂,挑眉道。
洛折鹤脸上的笑慢慢收敛,戏谑的目光逐渐变得没了温度,定定地盯着她,末了才从朱唇里吐出四个字,似嗔似怨:“真没意思。”
聂甘棠牵着聂云霄的手侧着身子从洛折鹤眼前离开,抬手示意聂云霄收拾行李,头也没回地说道:“待来日身无要事,再遇圣子,定陪着圣子好好玩玩,如今着实是没时间,还望圣子谅解。”
“将军不怕我将你身在此处之事抖落出去?”洛折鹤身子没动,与她背对着,兀自说道,“不惜以替人引走追杀为金蝉脱壳的跳板,将军应当很不希望自己出现在此处的消息被旁人知道吧?”
“你连京中敬王遇刺都打听到了?”聂甘棠转头,蹙眉看他。
“这有什么难的?将军上面的人有意用敬王之事掩盖你的离京,那定然是要大肆宣扬的,打听出来,并无难度,能将此事与将军身在此处进行联想,这才不易。”说着,洛折鹤款款转身,蔚蓝眼瞳万般纯良,无甚心机的模样,“将军啊,我这般聪慧冠绝的男儿,你带在身边绝无坏处的。”
将小衣裳叠着准备往包袱里放的聂云霄动作一个趔趄,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啐这人可有够不要脸皮儿的。
聂甘棠哭笑不得,耸肩道:“若圣子这么做,我们的情分也就断了,来日若是身无要事,我也不会再陪圣子玩乐了。”
聂甘棠向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被要挟的人,旁人若要挟她,她就算是孤身入敌营,也要把对方的软肋抓来反要挟回去。如今小男子在她面前赌着脾气的要挟,她自然也是用同样的法子要挟回去了。
前者是战场博弈,后者更似男女□□的拉扯。
“即便是今日我依着将军,将军也没想过同我有来日的吧?”洛折鹤说着,手抬起,冷玉般的手指拂过聂甘棠的衣袖,流连着停在她的手指上,不轻不重地勾起了她的小手指。
聂甘棠尴尬不言,也没收走她被拉扯着的手。
她当真低估了洛折鹤的脑筋,他比她想的还要聪明。难道真是男儿家心思细,看出了她的敷衍?
洛折鹤垂睫拨着她的手指玩,闷声道:“瞧这反应,看来我说对了。”
“你方才试探我?”聂甘棠蹙眉问道。
“我试探将军还少吗?”洛折鹤伸手,将自己的五指插入了她的指缝中,十指交叠地扣住了她的手掌,“为什么,将军?就因为我是南炎的圣子,是你所认知的敌对方?”
聂甘棠无可奈何地掰开了他的手,说道:“圣子,初遇时,你我年岁尚小,你说你不懂东乾与南炎之间的利害关系,我会信。如今你我都不是当年那做事可以全然不顾旁物的年岁了,你也应该知道,能让我不惜负伤赌命也要做的事,是你所不能介入的。我不可能会带着你。”
说着,她抵住洛折鹤上前的肩头,说道:“就到这里了,圣子。你对我与小团子的救命接济之恩,甘棠永记在心,并且可以向你许诺,若来日你有事相托,只要不危及东乾利益,我——”
“将军以为我在挟恩求报?”洛折鹤抬睫,伸手搭上了她抵在他肩头的手。
“我没这么想。”
“那将军觉得,我非跟着你不可的理由,是什么?”洛折鹤嗓音低柔,像春涧缠绵的溪水。
聂甘棠不语,倒不是在思量着如何同他博弈,而是这一句话果真问倒了她。
所以他为什么要跟着她啊!
聂甘棠愕然看向他,眼里写满了求知两个大字。
一旁的聂云霄急得不行。
娘亲,你问他干嘛呀!我知道!大妖怪是想要跟在你身边,可劲儿吸你元气呢!
可即便娘亲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