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
,而后道,“你还记不记得娘亲曾同你说的使命?”
聂云霄颤抖着点了点头。
“倘若我说如今你的使命,便是伪装好敬王世女,同我一道引开追兵呢?”
“追……兵?”聂云霄呆滞地看向聂甘棠。
不是说出来踏青吗?不是说去绫州玩吗?
欺骗孩子幼小的心灵委实不是聂甘棠所擅长的,她皱着眉,说道:“现在有一些很坏很坏的人追杀敬王母女。敬王殿下的武功没有娘亲好,所以保护不了敬王世女。但娘亲的功夫很厉害,可以保护小团子,你愿不愿意同娘亲一起,为她们争出一道生机?”
这样的谎言太拙劣,但也比先前撒的谎要真实许多。聂云霄辨别不出来,只得依着天性中对娘亲的信赖,缩在她的怀里,坚定地点了点头。
再者说了,娘亲说过,使命是不可拒绝、一定要完成的东西,他是娘亲的孩子,他应该听娘亲的话。
两人正说着,外头便传来箭矢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前方赶车的死士不慎被从后侧方发出的箭矢射穿,当即殒命坠下飞驰的马车。
聂甘棠来不及安顿聂云霄,索性扯下马车帘,单手扯住缰绳,一面控制着马车行进方向,一面抬剑拨开后侧射来的箭矢,良久才空出精力,回头嘱咐了一句:“趴在马车里,不要坐起来,不要抬头。”
逃亡持续了一整天,到夜里身后的马蹄追赶声才消歇。
不知道是他们发现这位“敬王”明明可以驾马跑去临路的地方兵营求助,却偏偏将他们往偏僻之处引,从而发现她不是真正的敬王,这才撤走,还是他们落入了下一个暗杀埋伏处,正有无数危机隐藏在暗处。
反正明面上,追杀她们的人已经不在了。
聂甘棠的第一个任务也彻底完成了。
敬王要彻查京中传言以及帝王身世一事,京中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今日她特意带聂云霄出来,在偏僻之处哄着聂云霄换上与敬王世女相似的衣裳,便是存了代替敬王母女引开追杀的心思。
一个敬王单独出京或许还会让主谋寻思一下,但若是带上了孩子,定能消解不少犹疑。
这会儿即便是这些追兵没能发现追错了人,在京中的主谋也该发现真正的敬王世女已经回去了。
整件事情的重点便落在了“追杀敬王,但追的是替身”之上。
没人会在意替身是谁,自然没人在意京中的聂小将军已经离京。
故而,聂甘棠此次的作用并不是替敬王引开追杀,而是披着“替身”的壳子,离开观察京中的势力之中。
算算时间,这会儿假扮她和聂云霄的人也应当回了安南将军府了。
聂甘棠回头看向马车里面如土色的聂云霄,小小的手因着要在疾驰的马车上稳住身形,不得已紧紧抠住木板,从而被磨得鲜血淋漓。在马车慢下来时忙不迭呼着血肉模糊的手指,眼睛直往外掉眼泪。
聂甘棠不敢久停,驾着马车回忆着景州所在的方向,而后问道:“小团子,饿了吗?”
一路心惊肉跳的聂云霄又累又饿,一听聂甘棠这么问,有气无力点点头,点完才发现背对着他的娘亲看不到,继而说道:“好饿。”
“马车后面的小箱子里有干粮和水袋,饿了便吃一点,今晚应当不会出事了,好好睡一觉吧。”聂甘棠温声道。
“娘亲,我们跑了这么久,那敬王世……敬王殿下她们安全了吗?”
聂甘棠一愣。
她本以为明明是出来玩却无辜被卷入追杀的聂云霄会对她有所怨怼,可眼下这孩子竟还心思赤忱地问旁人如何,倒真是让她没有想到。
“她们安全了,我们也安全了,别担心,也不用害怕了。”
聂云霄点点头,拿出干粮,又问道:“娘亲,你饿了吗?”
“……”聂甘棠握着缰绳的手一顿,轻声道,“娘亲不饿,你吃饱了便睡下吧,娘亲找个安全的地方。”
“……云霄睡了,娘亲会扔下云霄吗?”他突然这么问道。
小孩子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他隐约觉得娘亲并不是临时决定要以身替敬王母女引开追杀的。
他什么都不懂,不懂外头的风雨,不懂娘亲的筹谋,他只是觉得,他好像在娘亲心里,似乎没有想象的那般重要了。
无尽的惶恐与不安笼罩住了聂云霄。
他不禁在想,倘若一会儿再有坏人过来追杀他们,娘亲会不会嫌弃马车累赘,选择丢下马车逃跑,包括马车里的他?
小孩子敏感脆弱的心绪自然被聂甘棠捕捉到了,她捏着缰绳,却不知如何而答。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解释,说我们要听皇帝陛下的命令,也要誓死维护皇帝陛下,今日的颠簸便是为了完成陛下大计?
孩子听不懂这些大道理,他们只在意骨血相连的娘亲会不会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