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
洛寄舟警惕又犹疑地看向他。
“我被定为下一代圣子,那可是小时候的事,若我有心提防下一代南炎王,这么多年,还不够我筹划的?”
洛折鹤言毕,忽而轻笑一声,道:“不过你防着人倒也不是坏事。”
“我防着人,你倒是不怎么防。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见聂甘棠了?”洛寄舟逼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捕捉他的心绪。
可洛折鹤眉眼笑意盈盈,平静道:“不是,我没有见她。”
洛寄舟瞧了他好一会,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撤回目光,冷声道:“下不为例,不要一声不吭一跑就是好几天。”
“知道了。”洛折鹤淡淡道。
洛折鹤这一句知晓听到洛寄舟耳朵里,没什么真心实意,当然她也不指望他能有多诚恳。见洛折鹤风尘仆仆,面有疲态,她转身欲走,说道:“好好睡一觉,别明日让那些人瞧见你这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明日你若来,能给我带点街边卖的辣牛肉干吗?”洛折鹤启唇问道。
“为什么要吃那个东西?”洛寄舟莫名其妙。
“瞧见别人吃,有些馋了。若不方便,便罢了。”
“我若不给你带,你怕是会自己溜出去买吧?”洛寄舟嘀咕道。
“寄舟总是那样懂我,”洛折鹤轻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带了?”
“等着吧!”
……
“给,城南卖的松墨,没有等着急吧?”
安插在北霁的探子回禀北霁有异动,聂甘棠便没有回居所,这几日吃住都在军营里。今日才得闲回了居所,给江月渚带来前几日他托她买的东西。
少年不似其他郎君一日恨不得挽十个发式来在聂甘棠面前献宠,一成不变的松垮长辫垂在腰后,时而因他俯身的动作坠到身前。
他接过松墨,道:“谢过将军”。
“不过话说回来,其他郎君呢?”
“在逛街买胭脂水粉。”
“你留在这看家?”聂甘棠问道。
“方才我们是一起出门的,只是我买完东西便回来了,他们估计也快了。”说着,他亮了亮手里的书,只是这随意的动作倒是牵住了聂甘棠的双目。
她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细瞧书册,问道:“《六韬》?你还看兵书?”
江月渚面上神色如常:“只是随便买来多学些字的罢了。”
“也好,这书不错,待你识字多了,再回头看这书,也有益处。”
江月渚一愣,说道:“将军也说这是兵书了。”
“兵书看起来不是挺有意思的?”聂甘棠微顿,而后了然道,“可能在你看来有点枯燥吧。”
江月渚本不欲多言,可聂甘棠的思绪显然没有和他搭到一起,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男子读什么兵书,相妻教女才是正事。将军莫要拿奴逗乐。”
“男子为什么不能读兵书?”聂甘棠耸了耸肩,“愿意相妻教女的便打理家事,心有鸿志的便投身朝堂,若你只因自己是男子而觉得兵书不能看,那我倒是觉得挺可惜的。”
“没什么可惜的,将军。”江月渚福身,转身离去。
少年身形笔直修长,也不知道是以身躯的刚强来掩饰已经屈膝的灵魂,还是他本身就没有认命。
聂甘棠盯着他的背影出神,身后小郎君叽叽喳喳的声音由远渐近,而后便是一声声欣喜的“将军”。
弱水最先蹿到了她的眼前,桃花眼泛着水光,要多勾人就多勾人。聂甘棠微笑将手里给他们带的小首饰放到了他的手里,撂下一句“你们看着分”就背着手欢快地走远了。
这些小郎君对她的倾慕之情,是敌不过漂亮小首饰的诱惑的。
大抵是这几日在军营里起居不定,入夜之后,聂甘棠翻来覆去没睡着,她披着外衫推开房门,石阶覆着凉如秋水的月色。
东乾的冬已至结尾,院子里的积雪半融不融,聂甘棠起了稚心,一脚一脚踩上脆弱的薄冰,耳畔适时响起“簌簌”声。
就这么玩了半个院子,本该昏暗只余月影的院落里,竟有了微弱光亮。聂甘棠循光望去,才瞧见是一个屋子还点着灯。
透过敞开的窗子,她看到白日总是系着长辫视人的少年散着头发,在微弱灯火下,伏案写着什么。
聂甘棠有意放轻脚步靠近,却还是在尚远的距离便与抬头的少年打了照面。
江月渚单手敛起随意披着的外袍,起身道:“这么晚了,将军还没睡?”
“这几日睡乱了身子,便不太能睡着。你呢?也睡不着?”聂甘棠走上前问道。
“白日刚买了书,自然是趁着还有兴致多学些字,若是以后束之高阁,倒白白浪费了银两。”
“学得怎么样?”聂甘棠将手搭在窗棂上,微微探头看去,却见纸张上秀气小字规整,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