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

晓青走进一中的大门，迎新生的红色横幅已经被雨淋湿。

一中开学堵了门口一道街，说话声和车声喇叭声沾了雨水，又黏又热让人心烦。晓青回头，赵斌和他的电瓶车已经不见了，尽管她路上没和他说一句话，但此刻竟有些后悔。她的冷暴力持续到现在，赵斌的脸上也未添欢喜，尽管他还是把她挂在嘴边：晓青，你多吃点；晓青，把钱拿着；可是，他也已经习惯得不到回应，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而期待，愧疚而热情。

半小时后，晓青在新宿舍整理好行李，独自走向教学楼。她想起毕业典礼那天，班里的同学在一起分享蛋糕，一起唱歌拍照，想起出分后的第二天一早，姚章龙把淡绿色的录取通知书交到她手里，笑着让她来县一中缴费报到。

报到那天也是赵斌送她的，两个人开心却无措，走到室内体育馆，排队登记完就匆忙回了。在此之后，晓青去母亲上班的代工点打起了零工：把成品衣折叠好装进塑料袋封口，一角一件，晓青的最高记录是一天赚了八十五块。

她很高兴，但赵斌很不高兴，晓青为此和他吵了一架，然后坚持了四十天。

为了摆脱枯燥的工作带来的混沌，晓青在手机里下了很多英语听力材料和现代散文诵读，但即便如此，她拿到工资时的喜悦也被无聊的体力劳动透支，就连被一中录取的喜悦也淡了几分。

如今再次走进一中，晓青即将开始全新的高中生活。她会遇见怎样的人，考出怎样的分数，要给自己怎样的交代？

她毫无头绪，满肚心事，直到走近高一的教学楼。

楼前围了很多同学，正热闹地讨论着分班表上的名字。

分班结果早已提前短信通知，但晓青还是走了过去。

永贤镇初中今年有48位同学考上一中，按理每个班都会有校友。她踮着脚，快速浏览一张张表格，一班没有她认识的人，二班也没有，三班，四班……陈琦呢？陈琦说他在七班还是八班来着？

“嘿。”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拍，晓青转头，不无错愕。

陈琦看着她笑：“见鬼了你？”

晓青忽地绽开笑容：“我正想你呢。”

“哟，想我了？”

“……”晓青被他一逗，“不是，我说我正想着你。”

“有区别吗？”

“废话，当然有。”

陈琦依旧笑着，不再闹她：“我说过我在八班。”

毕业典礼那天大家互加微信，都留了联系方式，陈琦后来收到分班结果也给她发了消息。

晓青狡辩：“……我记得。”

“你记得？那你来找谁？叶玉玲和我同班。”陈琦说，“我们班主任是数学老师。”

“那很好啊。”

“你呢？”

“我不知道。”

陈琦疑惑：“你不知道？吴昊和王天琪和你都是五班，他们说班主任是物理老师。”

晓青一头雾水：“吴昊和王天琪是谁？”

“七班的，在我们隔壁三年你不认识？”

“……我认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晓青想他朋友是多，别说七班，要是有十七班他也能聊到一块去。

她抬眼，看见他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肩膀：“你没撑伞啊。”

“雨不大，我就从宿舍跑过来了。”陈琦想起和她说的九月见，领录取通知书那天没见到，如今提前到八月底也挺好。除了稍微变长的短发，稍微变黑的肤色，稍微变软的脾气，他发现了她变化最大的地方：“你配眼镜了。”

“嗯，我怕坐后排看不清。”

“之前上课看得清吗？”

“看得清，老师写的板书很大，我怕新老师写的板书很小。”

陈琦想，这人怕的东西未免有点多，近视了都能坚持到现在才配。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有人喊了他一声。

“陈琦，”两个男生收伞走近，“叫你跟我们一起，你不听，淋到了吧。”

他们也心情不错的样子：“这你同学？”

陈琦跟晓青说这是他的新舍友，然后跟他们介绍：“赵晓青，我同桌。”

男生们和晓青打招呼。

很快，陈琦跟他们上楼，走了几步回头说：“诶，八班就在楼梯口，刚好在五班上面。”

晓青没应，也没跟着，只点点头。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晓青想，陈琦的人缘比她以为的还要好，而能交到朋友的前提，应该是自己先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

她忽然有点感激他。

在混乱无助的开学第一天，他的出现让她心安，也让连绵的阴雨不再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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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玲整个暑假不是在旅游就是在学吉他，一开学又撞上雨天，军训强度减弱，她嘴上抱怨自己的防晒霜买贵了，实则心里乐开花，跟陈琦说等太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