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
在皇宫里待的久的人,多少知道皇帝阴晴不定的脾气,尽量不让皇帝注意到自己,才是保命的最好手段,他们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自己是透明人,刚进宫的新人却没有这个意识,胆小的人还在那里抽抽搭搭的哭着,冷静些的人赶紧上去捂住他们的嘴,小声叮嘱了几句,窃窃私语过后,周围又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西泉和叶虽然是贵族,但也没有傲慢到视人命如草芥,这句话在艾希利亚这里体现的倒是很到位,皇帝看上去温柔,实际上做事既没有章法又残酷,难怪人们惧怕他。西泉和叶看这哀怨场面心里烦躁,逃跑似的扭头就走,然后通知侍卫来收拾残局,向卡洛请了个假就满怀抑郁的回了自己的居所。
现在他有些理解人们对艾希利亚的厌恶了,其实在这个通行魔法,每个人都拥有力量的世界里,权利并不足以让人完全臣服,他应该有足够的力量反抗皇帝,可在他面前,身体总会不由自主的先于理智臣服于莫名的恐惧感中,他不知道皇帝到底有怎样的力量,能让他如此忌惮,又或者只是他胆量不够,仿佛要掩饰自己的怯懦,这份不知名的恐惧逐渐转化成深深的厌恶。反正离他远点就对了,他想。
可是绮莉怎么办呢?
“好像吓到你的小朋友了,下次带点礼物给他赔罪吧。”艾希利亚贴心的建议道。
绮莉停下来看了看身后,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二楼只有他们三个人,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听上去格外孤寂。
“好……”绮莉想起西泉和叶最后看她的眼神,直觉没有下次了,西泉和叶看她的眼神,再没有平时那样热切。那种隐约回避的眼神绮莉再熟悉不过了。
她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总是格外珍视自己的所有物,失去丽奥诺拉是个完全不可控的意外,但还在可控范围内的东西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放手。
“艾希,他会离开我吗?”
“不会的,我的绮莉这么可爱,他怎么会离开你呢?”艾希利亚揉揉绮莉的头,带她进了房间,百合就守在门外,厚重的黑色窗帘挡住了所有光,房间里只点了壁灯,昏暗的光芒让气氛变得更加阴沉,绮莉的心情也如这里一样沉郁。
“咳,朋友交往也是有技巧的,只要多做他喜欢的事,他就不会想离开你了。”艾希利亚难得为自己做的事惭愧了一下,参考自己和别人的相处方式,给了绮莉一个自认为可靠的建议,虽然他没有交过朋友。
“是这样吗。”
“没错,我待会就去帮你调查一下他的爱好。”看着绮莉倾慕的眼神,艾希利亚觉得自己的建议被认可了,顿时更加胸有成竹。
“嗯。”绮莉看着艾希利亚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放下心来,开心的笑了。
“那刚才的事……”绮莉还没说完,就看见艾希利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好像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不用管,让百合处理吧,我好困哦……”虽然他放过了这些人,但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彻查一番的,艾希利亚想想就头疼,索性全交给百合了。比起费力去调查,他还是更喜欢滥杀无辜的戏码,那比走流程方便快捷无数倍。反正皇宫像个筛子一样,总是有许多清理不掉的隐患。
艾希利亚随手把外套丢在地上,欢快的扑上床去,用一种不太舒服的方式蜷缩着睡在床中间,缩成小小一团,深藏在黑暗中,孤寂的坠落。艾希利亚的房间总是很黑暗,就像一个狭小的盒子,黑色的花瓣落在白色的绒毛地毯上,像一团团化不开的阴影,房间的界限不是很清晰,绮莉躺下来看着天花板,黑暗随着她的视线延长,每当这时候,她难以排解的孤寂感便会更加清晰,她描绘着天花板灯的轮廓,突然回想起轮回神殿的那个人,在高高的穹顶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神殿里,孤独的安眠着的那个人,她是否也和我们一样,和她,和艾希利亚一样,轻浮的灵魂,在这尘世中,如烟一样淡薄。
以前丽奥诺拉不太愿意见绮莉,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之内只有吃饭时间才会见绮莉一面,绮莉闲来无事时就去周围逛逛,看看旅店老板娘的花,玩玩院里的积雪,暗自期待着每天能见到母亲的时候。
他们两个是小镇的外来者,不太受大家欢迎,大人们叮嘱孩子离他们远点,小孩子却天性叛逆,非要来看看这一家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明里暗里跟大人打听了好几天,才拼凑出这栋隐蔽的小屋的地址。一栋森林边缘的小木屋,一个丑陋的女人和她长着尾巴的妖怪孩子,或者一个被通缉的盗匪,一个吃孩子的妖怪,这些谣言令孩子们浮想联翩,不懈的寻找了一整天,才在日暮时分找到了他们的住所。
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这里没有他们想象中阴森破败的房子,没有白骨和尸体,没有丑陋的妖怪,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木屋,院里放着一个简陋的秋千,在风中轻轻的晃动,积雪压在房顶,屋檐上挂着一串串凝结了整个冬天的冰凌,似乎不像有人居住过的样子,孩子们以为找错了地方,又或者是那个妖怪已经离开了,其中一个孩子失望的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