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一失
前问起姝儿的事……是有同样的顾虑?”
玉眠没有正面回答姜嫆:“我自觉不会有姝儿那样的鸿运。”
庄恂一路上翻山越岭,穷极出门在外的看家本领总算到达了书中所写之地。每逢他不辨方位迷失半途的时候,他的心底总会有一道空灵的声音暗自为他指明方向。
“心忧则遗,心满则达。此乃凡尘俗世去往不缺的真谛。”
“不缺既在,你说它是它便会是。”
群山环抱,庄恂诚然不知哪一座才是真正的不缺山,尤其是在这重峦叠嶂的山脉均与《巡天游记》中所描写的有大大小小的差异时。
但是他面向一座山峰下跪的动作毫不犹豫。
“在下庄恂,为报救命之恩来不缺山向仙人求药。”
第一遍的时候,玉眠还能装作听不见,待庄恂说完第一百零八遍,玉眠再继续装听不到都难。不缺山万物有灵,有人若是对着不缺山虔心许愿,山上的众生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不光是玉眠和姜玦,此时此刻在山上除了姜嫆以外的,都知道山脚下来了一位眉清目朗的求药郎君。
期间已经有不少飞禽走兽来找玉眠说了庄恂的事,被他这平静无波念经般的声音吵得不堪其扰。住在山脚的灵兽们,都纷纷把家往山上搬。
说什么要报救命之恩,这人哪里还记得自己尚欠玉眠恩情未报。照这么说来,难道她人的恩情是恩情,她玉眠的恩情就什么也不是?
玉眠是铁了心不意搭理庄恂,向仙人求药无异于逆改天命,谈何容易?其中的代价恐怕不是他庄恂庄公子能付得起的。
“可要为他打开山门?”姜玦的声音自云水天音中传来。
玉眠果断地拒绝: “不。”
她已经不想再和庄恂或者说是容隐扯上更多的关系,从今以后那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折柳湖畔那一日,她是看得明明白白。
她玉眠和容隐终不似姝儿与她的如意郎君那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是属于他人的姻缘。用姜嫆的话来说,她和容隐这种不就是没那缘分。
是她玉眠,在月老那看了姻缘册后还要一意孤行……
是她玉眠,放不下儿女情长偏要去找容隐神君问那一目了然的答案……
她自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可悲可叹今日才彻底知晓轮回转世也没什么不同,心非所属亦非情终。
“……怕是不行。”
玉眠没有限制九色玄鹿的行动范围,放任它的灵识站在窗台边看热闹。
“什么不行?”玉眠在和姜嫆下棋静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九色玄鹿话中的意有所指。
“不给他开山门怕是不行。”九色玄鹿斜睨了玉眠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道:“你别忘了,他的道心是你给修补如初的。”
“所以……”
玉眠拾起黑子落下,黑子密不透风的攻势出现了方寸破绽。
“他体内有你的灵力,轮回转世成为肉骨凡胎只不过是把它给封印了,并不是不存在了。”
“你的灵力是能感应到不缺山入口的。”
玉眠回过神来,再看棋盘,斟酌半晌爽利地把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篓里:“是我输了。”
“姑娘有事要忙,不若下回再比。”姜嫆看出了玉眠神情不属的惝恍,掩口笑着把棋子和棋盘收拾好放到一旁,“我去族长那边看看。”
“所以……他能找到不缺山……”
“上山对他而言也只是时间问题。”
玉眠轻言轻语地说道。
“一味逃避不是办法。”九色玄鹿化出真身,把温热的躯体倚靠上玉眠发凉的脊背,“一得换一失,用最公平的方式。”
“我该赐药给他?”
“那我又该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取换呢?”
玉眠把头抵上窗框,闭眼自语。
庄恂在不缺山山脚念叨着那句话念了足足三天三夜,淡无血色的薄唇干燥起皮,有几处甚至已经龟裂往外渗血。他抿去嘴角的血迹,终于等来了不缺山的第一声回音。
“愿君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行至不缺山顶。”
“此乃求药需完成的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