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戈交锋
玉眠拿着这十二支签,没有往她惯常待的妄荼川善恶交汇之处飞去,恰恰相反,她纵身跃入恶河向着一望无涯的生疏恶念源头潜游。
成千累万的鬼影在河底随波晃摇。
有的哆哆嗦嗦伸手妄图攀连玉眠在水中徜徉而过残留的魔力,有的抑制不住自己见到魔主的激动横冲直撞差点儿要撞上玉眠,有的胆大泼天铆足了劲触上玉眠的指尖,在玉眠诧异的眼神中接受了净化的洗涤。
越往下游去,越是混沌的黑色。
玉眠双手轻推恶念源头的石壁,借势旋身仰面,到了这深渊之地周围再不见其他。她将十二支木签在两手间一字排开,魔力从头到尾来回流动,木签随之发出绛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无尽的混沌。
兵戈声起,两道人影在恶河上骤然交锋。
“咻咻”的箭矢穿过阴冷的空气直抵黑色虚影的心口,天父感知到了来自彼岸的危险,用化身竭力阻止玉眠开启传送法阵。
九玄箭被天父在半途击飞,流光溢彩的紫色光晕散落成漫天紫雨,曼珠沙华在靡丽的雨滴中竞相盛放。
“何人欲来——”
天父化身的黑影在曼珠沙华中慢步行走,一边走一边留意周遭的动静,自始至终那位和他交手的人都没有露过面。
九色玄鹿分出灵力掩去玉眠的身形,她淡定自若地立身在黑暗之中,不声不响地观察着这位被派来阻碍她的不速之客。
只要玉眠再一次触碰到木签,法阵就会生效,把她传送到天父所在的位置。
她倒要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地方能够让天父闭门不出,不露半分马脚。
“此刻你莫不是在后悔当初走的时候怎么没有毁了这十二支木签。”
“你没想到有人会进入那间石室。”
“你也没想到三界之内生了个你几次三番都杀不了的魔物。”
“你没想到的事情可真是多了去了。”
玉眠的声音在恶念的嘶吼中显得冷漠而渺远,她弯下腰来垂手拂去沾染上衣摆的带雨的曼珠沙华花瓣。
“说话者谁!”
“我见你身手不凡,何苦要跟我这三界归一的天道之主作对。还不如早早归顺于我,事成之后,你要什么我就给得起你什么。”
天父见玉眠次次不肯言明身份,渐渐起了拉拢的心思。宁可多一位不知底细的同道中人,也不可再多一个不死不休的反面对手。
“倘若我说要你的三界共主之位呢?”天父的如意算盘打得恶河上下皆知,玉眠挑起眉梢冷言冷语地讥讽道,“遗憾的是,我要的东西素来坚持自己去取,不喜他人的施舍。”
玉眠动身的刹那,遍地的曼珠沙华迅猛地从地面窜起丈余高,鲜红的狭长花瓣成了囚禁敌手的牢笼。
“其实,我才是更应该问的那个人——你是何人!”玉眠纤细的手指趁着天父化身动弹不得的空隙,从容不迫地慢慢划过十二支木签粗糙的表面。
光华夺目的紫光在妄荼川劈下了一道惊天动地的雷电,以气吞万象之势翻幽冥震九霄。
如理坐于凤凰阁内静静眺望妄荼川上回山倒海的紫光雷电,手中折扇不见停顿,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太上老君算准了时机迈出青囊室,笑意吟吟地和炼丹的药童们说道:“快出来看烟花爆竹咯!”
贯旸皱眉看着这不知因何而起的异象,不甚关心地重新埋头于修炼之中。
“山神大人!不好啦!不缺山脚下裂开了一条缝——”
不缺山的生灵们接连不断地跑到姜玦面前向他汇报这件怪事。姜玦立时放下了手中的药草,施放灵力把不缺山牢牢地隐匿进防御罩中。
“传令下去,不缺山万物速速归位,无事不得出山。”姜玦封闭了不缺山连通外界的道路,心神不宁地在山顶踱步。
不会错的,他感觉到了玉眠的气息……
法阵既成,天父收回了他在恶河的化身。
虚幻的黑影在曼珠沙华的束缚下避无可避地粉碎。
玉眠还以为自己会去到什么十万八千里远的荒芜之地,十万八千里是没错,荒芜之地是大错特错了。这地方不仅她认识,还与她颇具渊源。
白色的巨型人影出现在不缺山裂缝的一端,隔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和天父的本体对峙。
十二支赤红色木签在白影手中敛去光芒,恢复成稀松平常的低调模样。
法阵只把玉眠的灵体传送到了天父的所在地,所以哪怕他在青天白日下对上了玉眠,也认不出来眼前的到底是何方人物。
“……你不是他。”
不管对面的人是天父本体还是悄无声息占据了天父躯壳的祂,玉眠都绝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明晰了真相好歹能对如理、对天界有个交代。
“呵,不缺山脚吗?”九玄箭凌空飞起,一化百,百生万,不计其数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