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
九月十号上午,花园区人民政府召开会议,隆重庆祝第一个教师节。全区六百多名教师和教育工作者参加会议,每人领到了一条毛巾和一个喝茶水的搪瓷缸。毛巾和搪瓷缸上喷有“庆祝教师节”五个鲜红大字。区教育组还给每个教师发了两块钱过节费。
会上,花园区委书记、区长、区教育组长都讲了话,还有教师代表发了言。内容和意思差不多,倡导全社会尊重教师,保障教师合法权益,提高教师社会地位,改善办学条件,奖励优秀教育工作者。
这些大话、套话和空话,近段日子频繁地出现在广播电视里,大家早就听厌了;报纸杂志上更是连篇累牍,看得大家眼睛痛、心里烦。因此,会场上大多数人都没心思听台上的人讲话,而是在叽叽咕咕地聊天,互相打听今年工资调整后加了多少钱。
□□关于建立教师节的议案通过后,有关调整教师工资的传言不绝于耳,各种推测和讨论一直没有中断过。最近半年来,教师们只要遇到或者聚在一起,就会聊这个热门话题。工资怎么调,收入可以增多少,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乐观人士认为,工资至少可以翻一番,增加一倍。最悲观的估计,也是增长百分之二十。牌坊中学不少教师按照相应的增长幅度和比例,计算出调整工资后,自己每个月能拿多少钱。大家天天盼,月月盼,对薪水的大幅度增长和收入跳跃式增加充满了期待。直到教师节的前一天,花园区教师工资调整方案才正式出台。教师的工资确实普遍增加,但增长的幅度却不尽相同。工资的定级与职称和教龄息息相关。职称越高,参加工作的时间越长,工资的增长的幅度就越大,反之亦然。
王加根和方红梅参加工作才三年,每人每月只增加了六块钱。绝对额虽然不多,但增长幅度还是超过了百分之十。调资方案从今年元月份开始执行,前八个月的增加部分,九月份发工资时一次性补齐。也就是说,王加根和方红梅两个人的工资加在一起,九月份可以多领一百零八块元。这笔飞来横财,刚好可以支付油漆家具的费用。
庆祝大会结束后,教师们作鸟兽散,各回各家——下午放假半天,大家不用上班。王加根推着自行车,和方红梅一起去农贸市场买菜,然后回牌坊中学。进学校大门时,看见门卫老宁在生炉子。
老宁用的是一个尺把高的土炉子,烧的是煤球,有时也直接烧木柴,当灶用。他年过半百,老婆几年前因病去世,就一直鳏居。自调到牌坊中学之后,他就以校为家,成了学校里的常住户。
老宁是花园宁家河人,小学文化程度。年轻时找了个好老婆——或者说,是老婆的弟弟有出息,官至孝天市财政局副局长。内弟为他在家乡谋了个教师职位,还是吃皇粮的公办教师。他最初被安排在宁家河小学,可因为不会教书,承担不了任何一门课程。碍于市财政局副局长的虎威和情面,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又不敢贸然辞退,就把他调到牌坊中学看大门。
老宁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成家,夫妻双双在宁家河种田。二儿子在大悟县财政局上班,目前还是单身。三儿子在孝天地区财贸学校读书,还没毕业。在宁家河小学上班时,老宁住在大儿子家里,但与大儿媳关系不好,加上孙子磨人,搞得他特别闹心。他三番五次找小舅子诉苦,如愿调离宁家河,来到了牌坊中学。老宁的工作职责,除了看大门和收发报纸信件,还是学校的“司号员”,负责敲钟,掌握作息时间。
走马上任十天来,他的表现可圈可点,赢得牌坊中学领导和教师们的普遍好评。每天的起床钟、上课钟、课间操钟、下课钟、放学钟敲得都很准时,快慢节奏也规范。接过邮差送来的报纸和信件,他先挑出学生邮件,把收件人姓名抄在小黑板上,然后把小黑板挂在门口,等学生们下课后来认领。再把报纸和教师邮件亲自送到办公室。邮件交到收件人手里,或者放在收件人办公桌上;报纸则用报夹分门别类地夹起来,整齐地搁放在报架上。有时,他还借用学校食堂的铁锹,把办公室门前的杂草清理得干干净净……
见王加根小两口开完会回来,老宁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叫他们在他这儿吃午饭。
王加根道过谢,又开玩笑说:“您小锅小灶的,我们要是在您这儿吃饭,恐怕连碗筷都不够用。更何况,您炉子还没有生着呢!我们说不定还快些。要不,你也不用忙乎了,去我们家吃。”
说笑间,两人推着自行车沿着甬道往里面走。径直走向办公室西头的厨房——加根以前的宿舍。
这间厨房从昨天开始,又兼做他们的卧室。
办公室两头的宿舍,学校本来准备分配给新调来的教师。因为王加根新居里的家具在做油漆,没办法住人。邹贵州体谅他们的难处,答应他们暂缓搬家。不过,延缓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天。也就是说,教师节前后他们必须腾房子。
王加根与油漆工定的合同期限,与这个时间刚好吻合。
如果油漆工严格遵守协议,全力以赴施工,他们是能够在规定的期限内搬回新居的。遗憾的是,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