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帝卿红着脸拎着食盒出了帐子。
行动间还有些怪异的扭捏。
草场上,赵瑾瑜身边常跟着的小侍从,好像是叫蝉衣的,站在不远处的草垛旁,手里揪着横七竖八支在外头的草料。
凤翊星眯着狭长的眼眸,偶尔闪过的眸光中夹杂着极寒的冷意。
那侍从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咧开嘴像是条凶恶的猎犬,朝他露出了尖锐的虎牙。
凤翊星狠狠打了个冷颤,倒不是被蝉衣的表情吓到,而是这侍从知道了太多的东西,不管是哪件事说出去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阻碍。
他心中发冷,别过脸,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帐篷。
“快去找严首领。”凤翊星突然冲进帐篷,路没走稳,竟然被地上铺设的蓝地牡丹纹栽绒地毯绊了个趔趄。
吓得整理衣箱的琴棋立马跪在了地上:“帝卿,息怒,奴马上撤了这地毯,给帝卿换上前些日子赏下来的波斯羊绒地毯。”。
“不要再管这破地毯的事情了,本帝卿让你去找严首领!”凤翊星情绪极其不稳定,双目发红,像是一头随时要被夺去珍宝的恶龙。
跪在地上的琴棋吓得颤抖着身子,一时间小腿发软,竟然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快去!”
凤翊星见他如此没用,恨恨地将手里的食盒朝他扔去,尚带着余温的鸡汤淋了琴棋一身。
“是,是……”琴棋勉强用手肘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还是找帝卿府的侍卫更加隐蔽些,也不成,她们怕是干不成事情的,若想万无一失还是得找严首领。”
凤翊星来回踱步,口中喃喃,半晌才确定了最后的人选。
心中恐惧茫然的琴棋领了命,低下头匆匆出了帐篷。
是他?一直在不远处注视着帝卿帐篷的蝉衣只觉得那侍从打扮的男子有些眼熟,再一思索,便想起二人的一面之缘。
他竟然是帝卿帐中的人。
蝉衣捏紧手中草杆,粗糙的毛刺扎进掌中。
嘶,晦气。她吐了口唾沫,皱着眉甩掉了那带着血珠的草杆。
琴棋领着严首领快步进入帝卿帐篷,四下被侍卫守住,稍稍靠近些,便会被发现,蝉衣不敢再盯梢,无奈暂时放弃。
帝卿帐篷里。
“下去沏壶茶来。”凤翊星冷声嘱咐。
琴棋低着头应声。
严首领治下不严,此刻却被赐座,帝卿还笑脸相迎,全然不见当初疯魔恨不得杀了所有朱雀卫的模样。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方才琴常侍传唤她,她愣怔了片刻,这些日子凤翊星只顾着赵瑾瑜的事情,但脑袋上的刀终究还是要落下了。
“严首领,叛徒可找到了?”
严首领额角一跳,帝卿脸上和善的笑容,在她眼中多了几分笑里藏刀。
最最关键的,便是这叛徒畏罪自杀了,若是她能审问出背后主使,说不定还有将功赎罪的可能,如今是错上加错。
一滴冷汗自其鬓角滑落,掩入衣物中。
“别紧张。”凤翊星抚了抚额角的碎发,“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本帝卿的安全,本帝卿怎么说也是陛下唯一的血脉,若是陛下知道了,严首领难逃重罚啊。”
严首领第一次在这个小小男子面前,体会到了坐如针扎的忐忑感。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口中强硬,但微微发抖的指尖出卖了她。
凤翊星移开视线,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沉默,帐篷里的气氛快要凝固。
就在此刻,有人掀开帘子,原来是琴棋泡了茶去而复返。
他低眉顺眼给二人倒了茶。
严首领抖着手,温热的茶唤醒了她一点神智。
“殿下没有立即告知陛下,想必是还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
不愧是朱雀卫的首领,凤翊星心中冷笑,掩手轻抿了口茶水。
“琴棋,你先退下吧。”
琴棋领命,方才出了帐篷,突然想到王女派人传来的消息,若是让帝卿知道延误了王女的讯息,又该责罚了,他咬唇,犹豫再三又回到了帐篷口。
只听得帐篷内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琴棋面上血色全无,后退几步,猛然清醒过来,他死死掐住虎口,只敢用余光去瞥那些站岗的侍卫,所幸大多正视前方,无人注意到身后的他。
虽是心中极怕,面上还要装着淡定,他指尖泛白捂着胸口的茶盘,缓慢地,从容地离去。
直到了旁边那处临时搭建的小厨房,他才恍然双腿软得早已不是自己的。
脱力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嗤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
他恍然抬头看去,惊讶地睁大了杏仁般圆溜溜的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