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
那‘山鬼食人案’?要是微臣一心投靠,今夜又怎么敢孤身一人来见陛下?”
沈知予紧紧握住李赫冷冰冰的手:“陛下,微臣的拳拳忠君之心,这么英明神武的您,难道感受不到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赫并没有马上甩开沈知予的手,沈知予知道,这场博弈,她是赢了一半了。
李赫在御书房里焦虑得踱来踱去。
喻知······喻知······不是说好要一直为他效忠的吗?不是说好要成为他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的吗?
怎么现在,偏偏要去效忠他最恨的人?
不对······不对······喻知说他只是去卧底,心里还是向着他的,凡事都会以皇命为先。
说谎!喻知在说谎!
他既没有开国时积攒下来的一众人望,想要亲政也屡屡不顺,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忠于他。
喻知就是该死!
沈知予发现,李赫的状态已经开始有些许的不对劲了,连忙趁热打铁道:“还请陛下三思啊!要是我们想要从零开始培养党羽,那需要多少年?而且皇上的陟罚臧否,枢密使难道不清楚?这途中不知道要遭到枢密使的多少阻挠!而臣所想要走的路,比从零开始更有效。只需要先取得高世达的信任,然后再找到他致命的弱点,就能一击必杀!”
沈知予情真意切道:“陛下!但凡有一步走错,我就会万劫不复。正是因为我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所以才肯去走这条上刀山下火海的道路啊!如果您杀了我,可谓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李赫的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几乎已经听不进去沈知予到底在耳边说些什么。
疼、好疼。他的偏头痛开始发作了。眼前一黑,他就倒在了御书房里。
“陛下!陛下!”沈知予连忙扑了上去。
要是现在叫来了御医,她恐怕要背上一个试图谋杀皇帝的罪名。沈知予把心一横,索性就像上次一样,把李赫的头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开始按摩起来。
李赫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居然陷入了昏迷状态。
他的脑海里尽是记忆的断篇,纷纷杂杂地混在一起,让他头晕脑胀。
一会儿,是父皇温柔地摸着他的头的样子,李赫那个时候才四五岁,还是个小萝卜头。
他居然还记得父皇长什么样子,他以为早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父皇总是骄傲地说:“这如画江山皆归我所有,将来都是你的。”
父皇虽然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维持着皇帝的威严,但每次考教他学业的时候,只要他能够背熟新的课文,父皇都会不吝啬给他笑容。
最后一次见他,就是远远地望着他的棺材被送出紫禁城,送到皇陵里去了。他那个时候才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连自己的父皇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会儿是在深宫里的童年记忆。
高世达给他买了很多玩具,什么蹴鞠、斗蛐蛐、六博,他从小就玩了个遍,都玩腻了。但只要他想学点什么,高世达总是推三阻四,好不容易给他派来了一个教书的夫子,却是迂腐不堪,只懂得照本宣科,甚至有时候还能被问得哑口无言。
太监宫女们还喜欢看他的笑话。似乎地位卑贱之人看到尊贵之人跌落尘埃,就能让他们悲惨的生活显得不那么可怜一样。
他们会窃窃私语:“看啊看啊,就算是贵为皇上,还不是过得那么惨?”他们以为他年纪还小,不会听到,更不会记得。
但是李赫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等他稍微有了一点话语权之后,他就把说过闲话的这些人全部杖杀了。然后心安理得地忘记了这些名字。
昏迷状态的李赫突然感受到一阵温暖,好像是有谁在呼唤他。
沈知予轻柔的按摩动作大大舒缓了他的疼痛,在回忆里感受过无数遍的痛苦、绝望和愤怒似乎都减淡了很多。
李赫已经想好了。他并不相信喻知,狡兔三窟,说不定高世达那边才是喻知要守护的那个家。
但他并不想让喻知离开他。
就这样养着喻知,就像是养一条蛇、养一头鹰,有点危险但无伤大雅的宠物。
等到他露出獠牙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