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之人,正是此前随吴王车驾而行的红衣从者。
“伍子胥,伍家小妹,又见面了。”他仍戴着那张面具,表情藏在面具之下,让人无从揣测。
“被离……”伍宁有些不确信地唤道。方才在拱桥之上,他的声音太过生疏,眼下却是她印象中的那种语气。淡漠疏离和温柔戏谑,到底哪个才是他?
“阿宁救你一命,你表现得太过冷淡,教她伤心了。”伍员在她身后说。
伍宁有些气恼,鼓了鼓嘴,佯装没有听见。
“你怎么来了吴国,而且还成了吴王的随侍?”
“我本就是吴国相师,为吴王占卜算相。先前在楚国偶遇时,我正向吴王告假游历。”
“啊……那你之所以赠我们弓箭,也是算到了我们会遭车马追截?”
能预知福祸,古时候的相师真有这么神奇?
“……差不多吧。”被离给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答案。
“那你算到今日的刺客了吗?”伍宁问。
被离这次没有回答。
王僚在宫中摆设了简单的宴席,宾客为伍员一行,被离亦与宴,坐于吴王右下的席位,伍宁与他坐在同一侧,伍员和芈胜则坐在对过。
简单寒暄一番,酒肉上台,伍宁努力地装出一个士族小姐的模样,轻手轻脚地拾掇着盘上的餐食。吴王赐酒,伍员未曾推辞,尽数饮下。
“此间之事,若非伍公子出手,寡人恐有危难,吴国怕是也将陷入纷乱。寡人身为一国之君,当重谢公子义举。”
“王上过言。”
“听闻昨日有神射手出于吴市,一弦七箭,射艺精绝,寡人欲招己用,拜司马之职。今日遣相师被离于市中打听,亲往拜访,不想竟有如此巧遇,被那神射手救了性命。”
“王上在找我?”
席上餐饮口味精细,然分量也精巧。伍宁已经装出了慢条斯理的样子,但还是很快就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默默旁听起上座二人的客套话来。
吴王僚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五官眉宇之间有一股豪气,不笑的时候也堪称一名狂野型的美男子,但若一笑起来,眼神之中总是透着一股难以掩盖的阴鸷贪婪。
吴国先代兄友弟恭、相互谦让,而到了下一代,便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知那些先人泉下有知,该作何想。
“早些时候,被离便与寡人说过,伍氏子状貌非常,身带谪仙之气,具经天纬地之材,奈何楚王有眼无珠,不识此大才,反要戕害于你,寡人听了着实叹惋。今日一见,才知被离所言非虚,寡人看公子不仅有经世之才,更孔武有力,乃良将之风。如何,公子若是愿意,可否仕我吴廷?只要公子开口,文职武官,凭君挑选。”王僚不是拐弯抹角之人,见宴席渐入佳境,便直接切入要旨。
伍宁神情微微一变,屏息等候兄长下文。吴王僚主动向他抛出橄榄枝,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机会吧?
如果应王僚之邀,只需除姬光一人,若为姬光之臣,则要血洗吴国王庭。两相对比,伍宁心中的答案自是不言而喻。但这显然不是伍员的判断基准。
他说:“我若入仕吴国,望大王准我一事。”
王僚挑眉:“哦?请公子说来。”
“兴师伐楚,以助我复族人之仇。”伍员面不改色,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清楚。这冰冷的声音就回荡在厅室之中,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刃。
王僚会如何回答呢?伍宁暗自思忖。
如果历史的走向无法改变,王僚死于专诸的刺杀,也就意味着伍子胥最终选择帮助公子光清洗王庭。那么向前倒推,便不难猜出王僚接下来的答案——
“寡人听闻楚王佞杀忠臣伍奢,致使公子家破人亡,父兄冤仇,子当报之。楚虽大国,然君主昏庸暴虐,近小人、听谗言,拖累国家成为强弩之末。楚可破——”
“若公子愿为吴臣,寡人则愿为公子兴兵。”
?!
王僚愿兴兵伐楚?怎么会?这个回答与她的预想大相径庭,南辕北辙。
伍宁猛地向对座看去,她那二哥的神情藏在宫灯的阴影之中,令她无法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