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从大江沿岸继续向东而行,也许由于这一带靠近吴楚边境,最初沿江一段还有几户渔家,不出几里,道上的景象逐渐荒芜,接着便几乎看不到人烟了。
这对于正在行路的人来说成了很大的问题。
……没有渠道获得食物。
先前的马肉早就已经被吃干抹净,沿路又只有野草,没有果树。有野兔野鸭,却无从捕捉。眼见着先前补充的能量已经快要消耗殆尽,而新的补给点仍然遥遥无期。
“当时专诸问我要不要再多吃一条鱼,你为什么拒绝?”伍宁不满地抱怨着芈胜,“要是多吃一条鱼,没准还能多忍一会儿。”
芈胜不愿承认错误,将脑袋别转过去,轻哼一声。
伍宁自讨没趣,又考虑到要节省能量,也就没再和芈胜找茬,安安静静和伍员大手牵小手继续赶路。
晚上,三人在一处溪流边上生了火堆过夜。本想着或许能在溪中捞条鱼吃吃,肯定不及专诸的烤鱼好吃,但至少能够果腹。结果在浅水处的溪石上埋伏半天,到天色暗得完全看不见水中景象,仍是一无所获。
“我先睡了……”伍宁失望透顶地回到火堆边上。
芈胜也从溪中回来,在岸边拧着绔腿:“这么早?不聊会儿天?”
“聊不动……”伍宁有气无力地说着,“早些睡,没准还能在梦里吃上口饭。”说着,她便揉着肚子躺倒下去。
“没劲儿。”芈胜在她背后吐了吐舌。
肚子饿,没劲儿很正常。
岸边又是一阵淅沥沥的水声,捕鱼小分队的最后一名成员也终于放弃治疗,回到岸上。
“伍哥哥,你脸上的药水似乎褪得差不多了。”芈胜说。
布料窸窣的声音。
“嗯,方才借溪水洗了把脸。”伍员说,“阿宁已经睡了?”
“她要去梦里吃大餐。”芈胜说。
伍宁还没睡着,听芈胜在背后开自己玩笑,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顿,但又觉得没甚必要,皱了皱眉,继续尝试入睡。
倒是伍员一本正经地答他:“早些睡着,便不觉得饿了,也好。我们也早点睡吧。”
到底是他们之中的年长者,比芈胜这臭小子懂分寸多了。
周遭突然地安静了下来。
伍宁以为大家都已歇下,偷偷睁了睁眼睛,发现火堆的对面,那条白色的影子仍直直坐着。
早睡早起。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伍宁就醒了。听身边还没有动静,准备睡个回笼觉,但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强烈的空腹感让她再也没法装作无事发生。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摸到溪边,掬了几捧水,试图充饥。但适得其反,几口水下肚,肚子愈发饿了。
她叹了口气,用水搓了把脸,准备回去。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身子顿时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一头栽进了水里。
哦……低血糖——脑袋砸到溪底的卵石上时,伍宁有些事不关己地想道。
幸好溪水很浅,水流也并不湍急,她并没有就这么被水流冲走。因为摔倒而发出的声响惊醒了她的同行者。等血液再次泵向大脑,黑洞般的意识逐渐恢复时,她已经被伍员带回到火堆边上。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扒了下来,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又找来几根木棍当支架,把那些湿衣晾了起来。
虽然身体是尚未发育的小孩子,但那颗成年人的内心还是让伍宁感到了一阵羞耻……不过这阵耻感很快就被再度袭来的空腹感蚕食了。
她揪着身上那件脏兮兮还带着馊臭味的外衣,委屈巴巴地盯着她二哥,像只乞食的雏鸟一样叫了起来:“哥……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聪明的二哥也没法凭空变出吃的,当下之计,唯有尽快找到食物。
秋季天燥,加上火堆炙烤,衣服很快就干了,伍宁穿戴妥当,芈胜也刚好转醒。伍员熄了火堆,便继续带二人上路。
芈胜显然也已经饿到极点,但他对此只字未提,只是乖乖赶路。伍宁原本想佯装虚弱,好有个理由让兄长背负,可见到芈胜这副模样,又感到有些心虚,于是也倔强地没向伍员开口。
三人沿溪前行。这溪水的流速本就不快,向前走了几里,愈发变得平缓,但水道也更加宽阔,水位高涨,逐渐有了河流的样子。
不远处传来有规律的捶打声,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看见河边有一浣纱女子,正握着一根棒槌,咚咚地捣衣。她身材结实,捣起衣来气势汹汹,就好像那些布料是她三世的仇敌,故而要叫它们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似的。
芈胜眼睛一亮:“妇人浣衣,身上说不定会带着食物,让我上前问问!”
说着便松了伍员的手,一路小跑地到了浣衣女子身边,看上去丝毫不像饿了好几日的孩子。
浣衣女听到周边动静,起初吓了一跳,见来人是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