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
两只信鸽飞到凉棚角上,徒然叫了起来。伶舟沐拿起小竹扇走了两步,说:“好了,梁大人,该去府衙了,时辰不早了。”
梁若书苦笑,“我困于大齐官场数十载,这顶乌纱帽也旧了。”
伶舟沐手指停在虚空,竹扇一指,“过了岁暮就换新的,大人不必忧虑。”
“伶舟府的谋逆,他没有参与其中,忠君之事,食君之绿,他守的是大齐的天下。”梁若书将声音堵在喉咙中,呜咽着像受伤的野兽,呼和威胁着它的猎人。
“伶舟府守了大齐百年,伶舟家祖上先辈那个不是铁血丹心,忠君爱国之士,可换来的是什么结局?”伶舟沐歪头侧看着梁若书,“殡无棺椁,被体恶裳①。这是伶舟家三百二十六口人的下场。”
梁若书听完,丢了分寸,“方祖寻已经被押进了大理寺,如果真的是他放了匈奴进郦城,那么他为何还会留在大齐,等着韩筝去捉拿他。”
伶舟沐满不在乎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是想搏一搏挣个高位,梁大人不也说了万事皆有可能。”
在伶舟沐这落不得上风,梁若书只好缄口不言。
赵虚在一旁听着,汗不敢出,默默猫着身子。伶舟沐,前久孝德帝以谋逆之罪下旨诛了九族的伶舟庚的独女。
“大人,时,时辰快到了。”赵虚催促。
梁若书上了马车,两个轱轮向前滚动,马蹄敲打着地面,扬起尘土。
人走远后,两只鸽子飞落在桌子上,伶舟沐取下信鸽腿上的密信,塞进了袖中。
回到梁若书府邸,清早打扫的丫鬟插了两枝秋菊放在了伶舟沐房内。
伶舟沐沿廊走进屋内,正好遇见,两人四目相对,伶舟沐脚下一顿微微点了头以示感谢。
待堂屋内四周寂静,伶舟沐仔细查看了秋菊,发现无碍后才掏出纸条。
纸张平滑,纹理细腻,是上好的清宣纸,此纸专供世家的纸张,伶舟沐摸着信纸,细细看着。
“明日子时松木林相见。”
伶舟沐反复细看,字迹瘦劲,力透纸背,笔尖转折处还是带有靖国习惯。
是萧晟。
这么快就查到这里,还找到了她的位置,此人不可小觑。明日相见,这人又想做什么?
那日他的手下故意放走她,是否也是得了萧晟的命令?然后暗中派人跟着她。
眼下她无兵无权,还是小心为上,伶舟沐看着屋舍内的□□暗暗想着。
伶舟沐转身进了帐子,收拾着衣物包袱。
县衙大堂内,气氛严肃庄重,一众衙役依次排开,堂外聚集着不少凑热闹的百姓。
梁若书身着牛角红锦团领衫,头戴乌纱帽,身居高位拍了下案板说:“堂下罪犯夏宽,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夏宽身着白玉翠竹华服,脸颊两侧凹陷见骨,眼底发青,一副孱弱模样,听完梁若书的训话,甩袍跪下,脊背挺直。
梁若书低头翻看着卷宗,声音威严,说:“死了的四具尸首经过查验确认是你的书童,本官查验奴籍,有两人皆是良家子弟,对此你有何话要与本官说。”
有着奴籍的仆从,世家贵族有生杀的权利,但若是良家子弟,按照大齐律法,夏宽恐有牢狱之灾。
堂外响起了百姓的窃窃私语。
“这夏家家主和夏夫人年初还布粥救济贫苦人,怎么这儿子如此心狠手辣。”
“是呀,四位书童,据说有一人可是四岁启蒙时就陪他身侧,几十年的主仆情没想到换来的是落水溺亡。”
“何止溺水,这面部没一块好肉,生前不知遭受了什么非人待遇呢?”
“此话当真?”
跪着的夏宽抬起眼眸,双手俯地,对梁若书行了一个跪首礼,“草民年前便换了书童,虎子学识渊博,草民劝他参加明年乡试,他家老母可为草民作证。”
“那其他三人你又有何话说?”梁若书问。
夏宽咳嗽了两声,喉中带痰,掏出袖中的巾帕,擦拭了嘴角,缓声道:“草民与虎子年少相伴,自他离去后,家父为我再寻了几名书童,但草民身子日渐孱弱,因此也给了三人银两让他们在谋出路。”
梁若书说:“可有人证和物证?”
夏府管家踉跄两步上前将库房和账本交于梁若书的案桌上,又恭敬地走到堂中央候着,说:“相旬街妙手堂的李大夫可以作证,这半年来,我家公子时常犯病,是李大夫看诊照料。”
听完堂下人的口供,案子又陷入了僵局,人证物证不足,没理由在拘着夏宽,当晚梁若书便下了命令让夏宽回了家。
忍着心底的烦躁,梁若书回了府邸,白日间与伶舟沐争论的事也没结论,想了想梁若书摆了碗筷打算前去后院找伶舟沐。
赵虚连人带跟头爬进了梁若书的眼底,“大,大人,不好了。”
“这么毛毛躁躁,又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