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
昨夜刘屿就跟她说过,祖母死于风涎之症的急性发作,去的很快,几乎没有什么痛苦。祖母既已病故,她的这趟侯府之行已是毫无意义,甚至极有可能暴露自己。可姜芙总觉得未见到祖母最后一面,便不算是真正的道别。
刘屿告诉她,祖母的灵堂彻夜都有人守着。她若是想见祖母最后一面,便只有等到忠渝侯与世子沐浴更衣的时候。
丑时方过,姜芙便等到了这个机会。
她不会轻功,无法像何清棠那般从屋顶潜入,只能继续装成刘屿的妹妹兼医女替祖母处理些身后事。
忠渝侯与世子离开后,刘屿将她引进了灵堂内。府内男子皆去沐浴了,灵堂内此时仅有唐璎与柔娘两名女眷。柔娘安静地跪在棺椁稍远的地方,恭敬地垂着首不发一言。唐璎则在里棺椁稍近一些的地方诵着经。
刘屿领着姜芙向唐璎行完礼后,一同来到了灵堂中央。
望着灵堂里随风起舞的白幡,以及正中央停着的一个硕大棺椁,姜芙仿佛身在梦中。棺椁内,老夫人安静地闭着眼睛,双手交叠,正安然地躺在其中,没有了鼻息。
一切来得太突然,祖母的音容笑貌永远停在了昨日,老人家关心叮咛的声音明明还那么真实,可她却永远都不会开口了。
刘屿替老夫人的尸身做最后的处理时,姜芙趁柔娘与唐璎不注意,轻轻地吻了一下祖母的额头,看着刘屿缓缓合上棺椁,默默与祖母做完了做后的道别。饶是心中仍有不舍,此时却好受了许多。
丹娘常对她说,莫对死去之人挂念太重,这反倒会成为他们登往极乐世界的拖累。
姜芙本打算做完这些就随着刘屿离府,可以转身,却撞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就这样立在灵堂门口望着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饶是隔着莹莹烛火和厚重的面纱,姜芙却几乎能肯定,唐瑾将她认出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对刘屿道:“你先出府吧,晚一些我去客栈找你。”
刘屿还在疑惑间,她已来到了唐瑾身边,低声道:“走吧。”
春日的夜里仍是有些凉,姜芙紧了紧衣袖。唐瑾见状,直接握住她的双手揣进了自己怀里。
唐瑾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腹薄茧微凸。这双手姜芙很熟悉,自从上元夜那晚被他牵过后,这感觉,她记了两载。
可此时唐瑾披着一身孝,与她在此处拉拉扯扯到底有些不妥,姜芙提议道:“阿兄,我们去月照堂吧。”
“现在怕了?不装了?”唐瑾依言放开了她的手,却未挪动半步,只挑眉看着她:“你莫唤我阿兄,我担不起。方才子时也不知道是谁,拉着个男人的衣角便唤他阿兄。阿芙离家这些年,我竟不知你到底多了多少个阿兄?”
虽知道这是唐瑾的醋话,姜芙却仍然羞赧难当,小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刘大夫是阿芙在蜀地的朋友,阿芙曾救过他们村里人的命,他父亲得知我祖母病危的消息,又念及的我恩情,才让我冒了刘大夫的妹妹刘秀的身份进京的。”
“原来如此,”唐瑾听完她解释,并未直接说原谅了她,却也开始挪动步子把她往珍华阁的方向引,姜芙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她却发现,唐瑾带她来的并非月照堂,而是他自己的寝房。
看着眼前简洁大气的男子卧房陈设,姜芙僵了僵,赤色亦慢慢爬上了耳根。唐瑾入内灌起了汤婆子,回头见她还杵在厢房门口,不由好笑:“怎么不进来?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不肖他说,姜芙确实是有这样的担心,虽然她也并非完全介意。
唐瑾见她跟块木头一样,直愣愣地杵在门口一动不动,无奈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便是再混账,也不就选在今日。”
姜芙顿悟。是了,今日是祖母逝世的日子。
思及此,密密麻麻的钝痛感再次爬上心头,连再次见到唐瑾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唐瑾似是知她所想,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屋内,用热毛巾替她净了面,柔声道:“阿芙,这两年过得可好?”
他这一问成功转移了姜芙的注意力,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蜀地的生活。
离开建安后,她和姜芙姜母一起在蜀地买了宅子,继续做起了替人点妆的活计。她见识了许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尝遍了许多蜀中美食,却每每在街头看见相携而行的男女士,都会忍不住想起他。这两年,即使两人之间音讯全无,前途未卜,她也从未有过一刻忘记过他。
她一直满怀期望地等待着,等待着,等着最适合的那个时机出现。可在这个时机出现前,她却得知了他要尚公主的消息。
想到这里姜芙就生气,语气亦带上了弄弄的不满:“我这些年过得可好了,在蜀中的结识了许多好哥哥,哥哥们个个英俊潇洒,性格温和,身材健硕,干起活来爽快又麻利…”
姜芙的话还未说完,樱唇便被唐瑾的嘴唇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