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征战沙场,却成了一介女子的扈从,他们敬重大司马,口中不敢言,心内岂非憋闷。”
收下一百义从是领了小舅舅的心意,依簪缨的意思,这一百人都换成守辎兵才好,不占北府的精锐兵力,只不过知道小舅舅必不会同意就是了。
徐寔仍旧不应,他心中虽也觉得拨出一千人有些夸张,但一想到昨晚大将军的萧索绝望之态,铁石心肠之人也要心疼。
他们彼此都知,大将军也只能为缨娘子做这么多,徐寔便随得他了。
谁知好说话的簪缨在这件事格外倔强,徐寔好说歹说,才将人数加到三百。
而后簪缨便让侍女加快收拾行囊,下令点齐人马,一切妥当,整装出发。
男人们在大营中备征,许多军户女眷听闻女公子要离开,自觉至渡口相送。在一片素裳缟衣中,有一个发鬏上系着红绸带的小女孩格外显眼。
那根丝绸发带是漂亮姊姊送给她的礼物,说是她送的,不会有人怪罪。
海清晏抬起小手,朝渡口的船只奋力摇晃。
她的大母同娘亲早已不在了,叔伯们战死后,从前的伯母与婶母都已改嫁,是以她身旁不像其他玩伴有大人领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堆里,便也不知是在和谁轻喃:“这么快就走了,我还以为能待到霜柿子成熟的季节呢,我可会挑柿子了……”
再有不到一月,便入冬了,簪缨身披一件朱樱色薄呢斗篷,立于船头甲板,江风吹动鬓发。望着渡口那些翘首的妇孺,她不禁动容,心头酸暖。
掌舵人请示簪缨是否出发,簪缨的目光在人群里寻觅了两圈,轻道:“再等等。”
等过半个多时辰,簪缨也并未等到她期待的那个人,收回视线吩咐道:“走吧。”
北固山山势嵯峨,横枕大江,于此远眺,可将扬子江流尽收眼底。若是眼力出众之人,还可看清江上那条鼓风向西的帆船。
山顶一片荒芜草莽中,一人背对着江流方向,靠坐在一方冰冷的墓碑背阴面,仰头抵着碑石,淡淡看天。
他昨日没有告诉簪缨的是,祖将军遇到宋氏的时候,已是毒入膏肓。最初,祖将军只是在苦闷之时无意踏入了这家小酒馆,觉得老板娘为人实在爽利,相处舒服,隐瞒身份,与她闲话家常。后来,随着他毒发频繁,御女难控,便无颜出现在老板娘面前。
然而有一日,祖将军莫名对宋氏思之如狂,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去了那里,等他反应过来时,手掌已按在酒肆门环上。
祖将军说,若他晚一刻清醒,他心里很清楚会酿下什么大错。
那之后不久,又出现祖将军神智不清时打伤亲兵之事,再之后,祖将军自刎而死。
“将军,”卫觎空寂地望着虚空,冷涩道,“我也遇到我的老板娘了。”
可我陪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