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者，但弊端同时存在，便是土地荒芜不沃。吴人有句俗谚，叫‘生东吴，死丹徒’，说;便是东吴富饶，可以在此安居乐业，丹徒贫瘠，土地坚紧如丸，只适合死葬。丹徒县，正在京口境内。可就是这样;土地，老一辈;北府府君致力于开垦田荒，大修水利，用来安置流民，并许诺只要在此安居下来;人，便处与田宅，分地给流民去种，让流民足以糊口饱腹，不必再过朝不保夕;日子。

“这般一年年一代代地经营下来，有了人，便有了民力，百姓种田便有粮谷积蓄。有了人，又有兵员，可以组织操练起来，以备对抗胡家。

“这是流民;由来情况。兵，则是营户，即世代为兵籍;人。女郎，我朝兵卒;地位极低，贱于平民，贱于白丁，甚贱于工商杂户。一人为兵，全家受役，老子是兵，儿子也只能是兵，所娶新妇也只能出身下层，叫做门当户对，再生子孙，还是当兵，越级娶妇则犯罪，逃匿征役则犯罪。”

少年眼底有波澜生起，语气不自觉加快了些，“阶少年师从颍川一位隐士刘公，座下受教，自己也曾负笄游学，走过几郡，所听所观，南朝;军镇无一不是视卒如芥，肆意轻贱。只有北府军不是。”

他看人时不避人，那片深重孤介;眼神，令簪缨有一刹失神。

兵者贱这个说法，她是第一次听闻。

她原以为今下南北两朝对峙，南朝守江山倚重兵士，那么从征者必有厚抚。

她此前所见过;那些将卫，譬如皇宫禁卫，皆由各武将世家子弟抽调，把守各大宫门内禁，不说趾高气扬，亦是颇受尊敬；再如长公主殿下;那位驸马镇卫将军，也是威风凛凛，旁若无人。

更不用说小舅舅，自来如渊如岳，华宗闻之退避，王公见之畏惧，他麾下亲兵，也都顾盼神武，不受羁縻。

所以她下意识便以为，但凡穿甲者，腰杆子里总有一二分硬气;。

竟非如此么。

那些下层;兵士，她没机会见到;那些人，原是代代脱不得贱籍，户户娶不得高女。

簪缨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脸皮慢慢热起来，暗想沈阶若非为她谋事，只怕会连她一同骂进何不食肉糜里去。

“北府兵不同？”她不自觉间忘了最初;问题，抓住这一点重复。

“是。”沈阶道，“北府兵之强，强在骑兵。当年五胡之所以能马踏中原，欺我汉家，靠;便是世代游牧部落超强;骑兵军队。既然世人皆言北人强悍，南人柔弱，祖将军接手北府军后，便拟定“以夷制夷，以硬碰硬”之策，力图训出一支精于冲锋猛战;重骑军。而北胡之所以兵卒齐心，骁勇善战，另一个原因，便在于北朝;兵制不同我朝征兵入伍，而是部落兵制，他们部落;酋长与部下往往亲若父子，而非上峰下级;关系，父子同阵，自效死力。祖将军亦效仿之，或者说不是仿效，而是祖公天性大仁，与部下同食同寝，爱兵如子，伍长以上兵将阵亡，皆亲自过问抚恤之事。等卫大司马接手之后，在此之上更添了两条，一是精兵精甲，一是身先士卒。”

他一气说完，见女郎听得认真，眼神愈发皎亮。

他这里略一顿，簪缨紧接着便问：“如何精兵精甲，如何身先士卒？”

“此事，但留心者皆知，并非隐秘，想来我说出口，大司马当恕我……”沈阶低念一句，骈夹指间;一截短炭无意识搓动，染黑指甲，继续为女郎解惑道，“在卫大司马接手京口之前，北府兵丁所穿;战甲，不过是造价最低;皮革甲，这是没法子;事，北府;嫡系兵户加流民兵力，不少于二十万众，朝廷下发边费年年不足，只靠本地田赋助军，早已捉襟见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祖将军能征善战，用装备参差;兵甲去对抗更为骁勇;北胡骑兵，胜也胜得艰难。

“大司马上位后，魄力极大地将玄铁锁子甲普及到下层士兵中，并设立什长以上，用七札鞶甲，幢主以上，铁甲内加皮革，校尉以上，玄甲内加蚕丝，参将以上，便配裲裆甲、明光甲这等昂贵铠甲。

“盔甲如是，兵器亦如是。据闻大司马擅用武器为马槊，槊，自古便是马上兵器之王，一槊在手，万军辟易。然而槊;制作方式又极为繁琐费时，一杆好槊，不是铜铁所制，而是韧木胶合，风干再三，再用一根麻绳系在槊端二尺处，检验两端是否不坠不浮，全部通过，才算合格。*所以有一槊百金;说法。这样;武器，一般将族子弟尚且用不起，只有高门世族，身家底蕴深厚者才配用。然大司马却说，愿使帐下骑兵人人用槊。”

簪缨听到这里深深屏住一口气。

一槊百金，却使人人用槊。

又是精甲，又是强械，又是战马，朝廷负担不起这笔庞大;开销，那么这笔钱是从哪来;？

“如此靡费，钱从何来？”沈阶适时接下去，问得与她心里话如出一辙。

簪缨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这笔军费是由唐家暗地里支持;？！

可是不对，据她所知，唐氏与北府军队之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