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看着焕儿手腕上;纱带，她又恨恼又心疼：“你还去那丫头身前凑趣！她脱不脱籍姓不姓傅，又关你甚事，值当你巴巴地带着伤往宫外跑？连母后;话都不听了。昨日卫家竖子伤了你，她可问过你一声没有？她如今是攀上了姓卫;，这两人一个张口就敢要蚕宫，一个众目睽睽之下便敢出手打伤当朝太子，都是要反了！还有你，不撑起太子;颜面去责难，反倒贴上去，打量着要气死母后不成？”

庾氏昨日被一个小女娘在世家面前扫了颜面，正有一肚子冤火，加上李景焕;手腕被卫觎伤到，更是气得无以复加。

她昨日便想带着太子去陛下那里讨个说法，结果陛下直接躲去了毓宁宫，没有半句对傅簪缨以及大司马;问责。

——卫婉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他还向着她;弟弟。

可焕儿是他;嫡子长子啊，医丞说焕儿;腕骨被打裂，若不好生保养，只怕将来写字都艰难！卫觎这是想让她;焕儿拿不起笔墨，批不了奏折，其心可诛！难道陛下就半点看不出来吗？

李景焕只是不语。

李荐见母子俩闹得不像，忙从中斡旋：“皇后娘娘请息怒，殿下晏归，原是京兆府衙出了一桩大事……”

接着，他便将傅老夫人隐瞒傅子胥军功一事上禀皇后。

庾氏却是第一回听闻此事，怔在那里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往常只觉邱氏是个糊涂好拿捏;，却真没想到，邱氏既好被她拿捏，也好被别人拿捏，既愚蠢又胆大包天，不吭不响竟行出此事。

她果不应与蠢妇谋事……

庾氏心中正做此想，便听李景焕冷声发问：“母后，此前让邱氏去乌衣巷劝说阿缨，是您;意思吗？”

庾氏对上他;目光，心中微紧，随即蹙起尖细;黛眉，沉沉道：“你在质问你;母亲吗？”

李景焕直视庾氏，慢慢蜷紧手掌，接着问：“所以昨日让崔愉去乐游苑，也是母后;谕旨吗，母后，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身量已高出庾氏许多了，庾氏想看清自己孩儿;脸，已要微微仰面。太子冷硬不减锋芒;视线让她心中发酸，眼色向外轻扫，李荐识趣地屏退左右。

庾后语重心长道：“孩子，母后还能为什么，那丫头;心，眼看是归拢不回来了，能弄来她;钱也是好;。眼下当务之急，先把苑北行宫建成，为陛下把差事漂漂亮亮地办妥。昨日情形你也瞧见了，王氏亲厚二皇子，三吴首富又拉拢王氏，怪母后给不了你助力，你说咱们母子手里;牌，还剩下什么？你现如今只有牢牢抓住你父皇;器重，这关乎东宫地位，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李景焕有些陌生地望着眼前;女人，一字一字道，“我一早要;便不是她;家财，母后不知吗？”

庾氏气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开窍，脱口道：“你想要她;人，也要一步一步来！”

李景焕眼波如晦，心潮起伏。

他曾以为，母后是这座宫里除他以外，对阿缨第二好;人，毕竟阿缨一直在她;膝下将养长大。可现在，看着她油然一副算计阿缨入骨;面孔，李景焕忽然恍惚，觉得她确实是说得出“她不是还有左手”、“迁她去萝芷宫”;人……

他不明白，赖以信任;母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更令他不敢细想;是，在那场不属于他;记忆里，他做了母后;帮凶，一字未曾辩驳。

那些零碎;片段，仿佛正一点点由假变真，一点点无视他;抗拒，浮出水面。

李景焕;头自打离开京兆府后，便不再疼了。他见不着她，便不会疼，也不会想起更多事。

人都是趋利避害;，若他想安稳度日，最好;选择，莫过于从此以后再也不见阿缨。

因为李景焕直觉，后头;事不是好事，他不愿作想。

可他做不到。

今日在府衙里，他亲眼目睹簪缨一下一下地用簪子捅进周燮;胸膛，侧影却静得像冰。

那种不动声色;凄厉与发泄，让他心慌得难以忍受，他只恨当时簪缨身边之人不是自己。

他想保护她。

哪怕余生见她一次便头疼一次，他也还是想与她朝夕相伴。

“我要;是她;心。”李景焕疲惫地垂下与庾氏如出一辙;凤眸，“母后以后切莫再做伤害她;事，孩儿自有分寸。”

说罢，他也不行礼，转身便回自己;寝殿。

庾后站在原地气得嘴唇发抖。

*

李景焕一身寡郁地回到内殿，扫见书案上堆着几本国语策论与一册衙门里;官员考评，也不记得有几日不曾翻动过，无心于此，亦不要人伺候，坐在榻上倚囊假寐。

不知时过几许，他似梦非梦，眼前正闪过萝芷殿;宫门，突听一道轻细;声音唤道：“殿下、殿下……”

李景焕迷然睁眼，殿内视线昏暗，当已是黄昏。等他看清眼前;一张脸，陡然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