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其实对于那云祈镇的何神医,段钥心中依旧抱有疑虑。
毕竟行医仅仅十几年,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就罢了,身上还有这么些不常见的药种,这种人放在神话里就是大罗神仙。何神医行医这么些年,在这一带名声鹊起,却无人向京都引贤举能,她自己也不慕名利,这般谪仙似的人物难不成生来就是为了普济苍生?
但客栈掌柜说得信誓旦旦,字里行间都是诚恳与尊敬。
再者,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段钥觉得去这一趟也不亏。
万一呢。
万一真是大罗神仙呢。
秦芝念,是不是就有救了。
楚誉清不清楚段钥心中的百般疑虑,一路上他都在打探信息,先是客栈老板说云祁镇在丰水河西边,又是过路人说云祁镇在溪水镇东头,等再问下一个人时,那人居然说从没听说过这镇子!
奇了!
楚小公爷气不打一处去,这路弯弯绕绕不知去处,知情人士又各执一词,再这么不知方向走下去,恐是要南辕北辙。他抬手往后拉了下缰绳,停在了一岔路口前面。
段钥骑着马悠悠荡荡跟上来,见他不动,驱马走上前与他并排,左右指了两下岔路,“怎么停下了?你方才打听的路线是哪条路,为何不走?”
然后她就看见楚誉清默默抬眼看向自己,嘴巴一撇,杏圆的眼睛浮着尴尬的笑意,嘟嘟囔囔来了句,“……好像……迷路了”。
段钥:“……”你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一出门就跟丢了脑子一样?
她也默默看向他,相对无言半响才移开眼神,叹了口气,翻身下马向楚誉清走过去。
楚誉清坐在马上见她面无表情走过来,坐着不是,下马也不是,踌躇半响憋出一句,“我错了……”
段钥站定在马前,拍了拍马的头,又顺了顺毛,这才回看楚誉清,“错哪了?”
“不该不问清楚就瞎带路。”他低声道。
段钥看着他紧紧抓着缰绳有些无措的样子,心中一阵发笑。她其实并没有生气,没有在外生活经验的大少爷刚开始做事容易遇上岔子,本就是正常的事情。她只是觉得楚誉清这个样子很好玩,才想着逗两下。
楚誉清小心翼翼瞄着段钥的脸色,见她面上平静,眼神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才放心地顺口气,毕竟是他要段钥陪着一起找那位神医的,他自己又摸不清路,真是没用到极点。
幸好杨姑娘为人大度,没有生气。
段钥这时候伸开手掌,示意楚誉清把地图递给她。楚誉清“哦”了声就将胸前潜兜里已经泛黄的旧纸张拿出来,这是他问第一个过路人时,好心人送的。他将地图放到段钥手里,还不忘补充,“客栈掌柜说云祁镇离丰水河不远。”
段钥垂目看着地图,闻言应了一声。
“但我看地图上,丰水河只是浅浅的一条小溪,而且没有发源地,属于每到丰水季节会形成,但一到秋冬枯水季就会干涸的一条河。”
段钥闻言看向地图上那条被标注“丰水河”的浅浅印迹,至少在地图上显示,河边并没有什么村庄,遑论城镇。
“我问过一个过路的,他说云祁镇和丰水河没关系,那镇就在溪水镇东头。”
段钥抬眸看向一脸煞有介事的楚誉清,后者紧皱着眉,声音都比平时严肃几分,像个在宫里会和同龄人一起去荒郊里的废弃宫殿探险的皮孩子。
“然后呢?”她点一点下巴,想听他接着往后说。
“然后!”楚誉清往她这边探了探身子,重重说道,“我又问了一个人,你猜她说什么?”
段钥淡淡看向他,一言不发。
楚誉清却没觉得扫兴,依旧一副撞了鬼的语气,“她说根本就没有这个镇子!”
“你说,我们会不会撞邪了啊?”
段钥抬头望了下艳阳高照、一碧如洗的天空,再反过来看了眼一脸庄重认为撞鬼了的小崽子,扑哧一下笑出声。
这皮孩子怕不是一个人在偌大的军侯府住着太寂寞,才焕发出这样的想象力。
楚誉清第一次见段钥笑得前仰后合,他摸不住头脑,却也跟着笑起来,方才那点背后发冷的情绪被一扫而撒,却仍旧疑惑,“我说错什么了吗?杨姑娘难道不觉得诡异?”
段钥收敛笑容,她回想了下这些话,又瞥了眼手上泛黄的老地图。这纸颜色斑驳,纹理模糊,看上去有些年头。
景朝自统一以来,对上整顿吏治,对下整修基建。中原地区的很多城镇在战火中受过摧残,这些年都被不断翻整,甚至前朝还修了条运河连接南北。
所以这张地图显然已经失去效用。那条明明没水的“丰水河”,要么现在被修好的村镇压在下面,要么已经进大运河了。
段钥看了看周围,这段路全是林中小路,树林稀疏遮不住阳光,底下杂草郁郁葱葱。他们走了半个时辰,别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