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大病初愈,李莲花很快再次陷入昏睡中。
等他再次醒来,却是张忍冬同他告别。
她瘦了,衬得道袍大了许多。
他的生机逐渐恢复,直至蓬勃。她歪头看着他,好像有些知道了人们口耳相传的李相夷是什么样子。
李莲花笑望着她,“何时回来,我还欠着你银子。”
他说得半真半假,她摸不准他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只认真回道,“不用了。”
李莲花笑意一凝,转瞬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回来了?”
她不擅长面对离别,当初师傅是不告而别,刚巧省了这遭。
“也许吧。”
“去哪?”
“兹罗。”
兹罗是西贡都城,离着大熙最近的地方也相隔千里。他的心绪低迷,还强撑着笑意,“为何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抿嘴道,“我本是那里的人。”
人年纪越大,越是丧失勇气。他对从前那个风流浪荡爱结识美人的李相夷生出了些许羡慕。踌躇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等秋霖阁事毕后,我去寻你。”
我去寻你,已是最隐晦的申白。
张忍冬垂下眼眸,“不必了。”
李莲花没有被婉拒的尴尬,坦荡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去寻她是他自己的事,她不能阻他。
张忍冬愕然抬眼看他,他弯着含笑的眼回望,表面温浅淡然,耳根却隐隐发烫。
※
“走,磨磨蹭蹭的。”
方多病见李莲花慢条斯理地整理身侧绦条,不禁出声催促。
三人并肩走在去枫林的路上。方多病突然咦了声,“张姑娘呢?怎么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她走了。”
李莲花答得稀松平常,身侧两人却齐齐顿下看向他。
李莲花干笑一声,“怎么这么看我?”
方多病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笛飞声摇摇头背过手往前走。
李莲花满脸无奈,低声喃喃自语道,“倒也不必如此。”
入了枫林,三人照例立于枝头探路,方多病本想循着上次所做标记前行。谁知李莲花脚尖轻点,直直朝泉眼处掠去。
笛飞声见状,轻哼一声,也踏枝飞去。
轻功好了不起啊,莫欺少年弱。方多病一人灰头土脸地在地面健步如飞。
方多病赶到时,笛花二人已在泉眼处研究起那五指印。
李莲花挽起袖子,伸手对上那铁铸指印凹槽内。
“我试过了,没用的。”
李莲花侧身摩挲着凹槽,长发倾泄而下,险险触及水面,别有一番西施浣纱的遗韵。
笛飞声看着眼前这位解毒后容颜愈盛的家伙,淡淡道,“摸出什么门道了吗?”
方多病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也期待地看着他。
李莲花抽回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滴,摇摇头道,“没有。”
方多病泄了气。笛飞声扯了笑,“你耍人的本事倒越来越像她了。”
李莲花当然知道他这话里的那个她是指谁,随意将手放在纱衣上擦了擦,并不反驳笛飞声。
方多病丧着脸道,“那现在怎么办,虽然现在你已经解了毒无需细究云铁去处,但我进秋霖阁时向老夫人承诺了会帮她找出杀子凶手。”
李莲花点头称是,“亦然。”
笛飞声开口道,“其实还有个法子。张忍冬肯定知道云铁的来处,云铁既然可能和叶生痕之死有关,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就能查到。”
方多病接嘴,“阿飞你放什么马后炮,张姑娘现下已经离开,再说了人家说了云铁是他人所赠,或许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吗。笛飞声跟看傻子一样看方多病。方多病挥舞拳头,嘴硬道,“找打啊阿飞。”
笛飞声斜了个白眼过去,懒得同他争辩,只转头看向李莲花,“我可以把她给抓回来。”
“天高海阔,她有她的自在。”李莲花狡黠一笑,接着道,“阿飞,还是等哪日你重新练好招式再把她抓来作裁判也不迟。”
笛飞声轻哼一声,“搞不懂你。”
李莲花手指轻扣额角,“我想想啊。”
笛方二人便不再出声,安静站在泉水中。
半晌,李莲花开口道,“这机关难道真得叶生痕的手指才能启动吗,他的手就不会老不会胖不会变化吗,由此可见一定不是一模一样的精确,而是某个不变的点。叶生痕喜奇门遁甲,平素痴迷制作机关。与寻常舞刀弄剑的江湖人士指腹起茧不同,乡野间干粗活的老农和常年烧火打铁的铁匠指尖常常没有纹路。所以……”
方多病见不得他慢慢悠悠的语速,抢答道,“所以开启机关的关键并不是一定要叶生痕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