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几人听到赏金万两,都激动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扰得陶颜宵更加烦闷。
将袖口中的腰牌暗暗收了拢,眼中满是忧心。
唯一庆幸的事,这几人都是外乡人,对小陶陶的事情一概不不知,现在她要担心的是村里的人有没有怀疑到小陶陶身上。
这事八成和小陶陶脱不了干系了。
牛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咯吱”摇晃,她只觉坐在针毡上,哪里都不对。
许是她多想了。
先去问问何夫人这个腰牌的事,再做决定吧。
牛车一路晃荡,摇得陶颜宵头脑昏沉,目的地是城里,可到了城门口,她又想急着回去。
急匆匆赶至妙春堂后院,陶颜宵开门见山,欲将林贺拉至一边,林贺却兴致正高,拉着几个闺蜜聊得正欢,对陶颜宵道,“阿宵,有什么事你在这里说便好,来的都不是外人。”
“何夫人,您看一下这个。”陶颜宵有些着急,眼见叫不动林贺,便扯了她衣袖,让她转至无人的一处。
刚露出腰牌一边,那林贺急忙用袖子将它掩了下去,面色惊恐,极力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我在路边捡来的。”陶颜宵道,手心分明已经润出些虚汗来。
林贺让婆子主持大局,将陶颜宵拉至后屋,“阿宵,你说实话。”
她分明看出陶颜宵眼神的躲闪,从陶颜宵手中接过腰牌,瞠目结舌对着上面的字念出了声,“锦衣卫指挥使。”翻转背面,一个明晃晃的鎏金大字映入眼帘,“玄。”
“玄?”林贺轻声复道,忽而顿悟过来,不就是眼下官兵正在诏榜寻找的朱祁玄嘛?
“怎么了?何夫人,打紧吗?”陶颜宵凝着林贺的一丝一动,妄想从那表情中搜寻到什么信息,然而脑中轰炸的思绪都要将她压垮,她只觉那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了。
“阿宵,这个物件,万不能戴在身上,你赶紧去衙里上交,否则要招来杀身之祸。”林贺将那烫手的腰牌推至陶颜宵手上。
“我方才听您说‘锦衣卫指挥使——玄’,上面是这样写的吗?”陶颜宵一字一顿道,“锦衣卫指挥使,可是什么样的人物?”
“大人物,哎,这个我也一时说不清,我只知道官府的东西碰不得,特别是锦衣卫的腰牌。”林贺搓了搓手,这远在北边朝廷里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是不关心的,不过是从几个闺蜜那里聊起些秘事,多少听得一些。
据说当今世上,除了皇上,还有人撑了大臂江山。
那人就是朱祁玄,平素没有爱好,就以杀人为趣,特别喜欢调查官员的家后事,就连官员宠幸了妻妾几次都了如指掌。
林贺几个闺蜜原本闲来无事,只是拿着将这些事当茶余饭后的笑料听的,不过那人仿佛就在了周遭,不免觉出一些胆颤心悸来。
“阿宵,你说这腰牌是捡来的?”林贺突然转寰过来,“小陶陶也是捡来的,那这……”
她不敢再想,也不敢伸张,这事若是真的如猜测的那般,就难弄了。便赶紧拉着陶颜宵往外走,一边让她藏好了腰牌,赶紧去一趟衙门。
陶颜宵应承下来,连道,“何夫人,您先忙,我会去的。”
林贺皱眉看着陶颜宵,心道,这可都是些什么事,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生生要拆散了?
再细想,要是小陶陶就是那个朱祁玄,也是后怕,若是哪一天恢复记忆,指不定阿宵要受什么罪。
也罢,各人各命,随它吧。
林贺千思万绪,送别了陶颜宵,转身也便将这事淡在说笑间了。
那头,陶颜宵却更加心事重重,她实则都未考虑过去官府。
如果小陶陶不是那个人,指不定少不了一些拷问,如果是……哎,她不敢再想,眼下,不如早些回家,与小陶陶坦白些,问问他的打算。
回去时,陶颜宵雇了一辆马车,原本约好回去的牛车,已经载不了她焦急归家的心思,一路上,她只觉眼皮突突得跳动不停,那是不好的预兆。
马车到达村北小路,远远的,她便看到几十个村民将她家围得水泄不通。
急慌慌下车,一路小跑奔向家门口,重重围着的人墙外,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王婆真是倒霉!”
“是说呢。”
……
只听有几人稀碎的讲话声,都是唏嘘叹息的声音。
不详的预兆,让陶颜宵几欲腿软,鼻尖的空气和眼眶的酸涩感,还有脑中的嗡鸣声,让她怀疑是不是坠入了梦魇之中。
她撇开人群,声音有些微颤,“让一让。”
围拢的村民自动劈开一条路,大家似乎都安静下来。
空气静默得可怕,陶颜宵走进人群中央。
只见王婆横倒在地,泥地上已经是浸满的红色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