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罚
躲在树底下巨石后的一行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家眼神交错,你来我往,十分激烈。
被发现了,总归要有人现身,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几个姑娘家出去顶包,于是达成共识。
晏安想着反正是自己带的头,也不冤,一吸气眼睛一闭,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势头便要起身,谁知被人按住肩头。
祁震搭住他的肩将他按了回去,自己直着身子大喇喇地站了起来。他丝毫不惧,垂着头行礼道:“仙尊,是弟子贪玩莽撞了,请仙尊责罚。”
祁震个性本就跳脱不羁,不同于付云中,又是天权班的优等生,颇得长老们的喜爱与器重,说是他带的头也还有理可循,亦不会被重罚。
昊泽仙尊广袖一挥,手中那盆开得正盛的夜幽昙瞬间消失不见,被他收了起来。他上前两步,望向祁震,道:“你是天权班弟子祁震。可是我分明能察觉到,来的可不止你一个啊?”
还不待祁震开口,付云中便已先一步站了起来:“是弟子的错,不该隐瞒,请师尊责罚。”
“付云中。”昊泽仙尊叫出他的名字,没有生气,反倒微微笑了。
虽然他鲜少在学苑露面,但自上次决定让学苑弟子接下采陨铁和赤阳花的任务后,便一直有在暗中观察,学苑弟子他识得不少,尤其是天权班一些出挑的。
“只有你二人吗?”昊泽仙尊问道,明明是随口一问,却颇具威严。
祁震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晏安嚯的一声也站了起来,把全部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哎呀,仙尊,这件事不能怪他们,他们本不愿来的。是我,是我想来清圣殿一睹仙尊风采,也是我硬拉着他们来的,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这下三人都出来认罪了,还有四个姑娘在后面蹲着呢。
祁震偷偷将手伸到背后,朝她们猛打手势,示意让她们千万不要出来,他们三个顶着就够了。
只是这些小动作如何能瞒过昊泽仙尊的法眼,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楚明白,也大概知晓那里还藏着几人、是何人,只是感念他们三个赤子之心,没有推诿,反而都替其余人担责,这份情谊倒教他欣慰,有些动容了。
夜风呼啸,拂动昊泽仙尊的衣袍,上面绣着的白鹤栩栩如生,松枝祥云做点缀,此刻竟真有白鹤乘风而起欲登仙的意境。
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似的,昊泽仙尊的目光怀念而绵长,蕴在深邃的黑眸中,转而开口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接着正色道:“念在你们初犯,还尚未招致祸患,这次就不重罚了,回去让一尘罚你们抄苑规吧。”
几位少女还战战兢兢地躲着,他也没去拆穿她们,末了严厉嘱咐道:“切莫再犯,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付云中、祁震、晏安齐齐垂首行礼:“是,弟子谨记,多谢仙尊宽宥。”
——
昊泽仙尊是个温和好说话之人,可一尘长老就不一样了。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课业修习,几位授课长老的性情被学苑弟子摸了个透,在众弟子间广为流传,并得到了公认。
无方长老行踪最神秘,他身为六大长老之首,却鲜少授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在忙些什么。
百宣长老是个清冷寡言的女长老,万川长老则眼里心里只有那些灵植灵兽,古怪的性情总让人琢磨不透。十朔长老最为亲和,与洒脱的千鹤长老关系要好,同进同出,几乎形影不离。
而这位一尘长老极为严肃古板,执掌天权班,教学严厉,平时也是不苟言笑,几乎到了所有弟子见了都要绕着走的程度。
他十分以天权班优异弟子为豪,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看不惯天璇班某些弟子玩物不上进,此刻听闻他最得意的几名弟子居然伙同天璇班的弟子夜探清圣殿被昊泽仙尊逮了,登时勃然大怒。
教学堂外,七个人一排站得齐整,大气都不敢出。
“好啊、好啊,一个个的居然敢枉顾苑规,私自上苍岐峰?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一尘长老背着双手,步子踱过来又踱过去,气得吹胡子瞪眼,虽然他并没有长胡子。
苍岐峰是仙尊亲自下的禁,严令不许擅入的地方,今夜若不是仙尊网开一面,他们几个早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焉能站在这里快乐喘气儿。
看着天权班引以为傲的几位弟子,一尘长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皮子都在发颤:“说吧,谁出的主意?谁带的头?”
天权班的弟子不会这么胡闹,定是被天璇班的几个忽悠着带坏了。
“说出来,其他人便可免除责罚。”一尘长老的眸光有意无意地在付云中、祁震、叶茯苓和陆英之间打着转儿,只盼着他们老实招了,便不用受罚,可是没人搭理他。
付云中知道,这位长老素来对天璇班的弟子有成见,哪怕他们认了这个罪,也会被他视作包庇旁人,抓着天璇班的几个罚,索性就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