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风过、故人眉弯

是我觉得，她是有些想你们的。”

气氛陡然直降。

他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的日子，那时候的他还不是二郎真君，她也不是什么莲花仙子，只是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姑娘。

某一日自己回去看望母亲，把哮天犬和她留在了家里，谁知道这两个人不会做饭，险些把府里的厨房点着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一团乱，哮天犬满身的毛还被系上了蝴蝶结，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连人形都没脸变回去了。

小姑娘还委屈巴巴地搂着他的胳膊控诉：“杨师兄，我好想你呀！你怎么才回来？你看你走了这么久，我们都一二三四五六七……三天没见面啦！”

那时候天下安定，至交好友都还在一起，可不过短短数载，一切都变了。曾经的过往仿佛黄粱一梦，醒来后什么都没有了。

孙悟空打破这低迷的气氛，咳了一声才提醒道：“邑姜仙子可通过阿嫣的身体感知一切，此刻她应该是能看见你们、也能听见大家的声音的。”

李扶嫣恍然大悟般赶紧点头：“对！莲花，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脑海中一片安静，李扶嫣就这么耐心等着，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一道轻声细语才传来。这声音微弱又飘忽，说到最后的时候，还带了些哽咽之意，短短一小句，说话之人却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完完整整讲出来。

闻言如同一声钟鸣在耳畔响起，震得她四肢百骸都疼痛起来。

李扶嫣喉头酸涩，她缓了一阵才做好了表情管理，抬起头，是两张紧盯着自己的面孔，虽然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但看着他们紧绷的模样，自是能感觉到不安且局促的心情。

她扬起一个笑容，努力平复着声线道：“她说，‘二位师兄，要好好照顾自己。’”

哮天犬没忍住红了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杨戬则抿着薄唇，扬起一个苦涩牵强的微笑。

李扶嫣打起精神，压着沉重的一颗心提声笑问：“真君可想问她些什么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杨戬一张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晌才声音发涩道：“姜儿，有没有好好吃饭？”

李扶嫣一怔，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于是她慌忙低下头去，片刻才抑制住泪意抬头答道：“她说有，而且比从前还胖了些，若是见面怕是要被笑话了。”

杨戬眼神微颤，低声喃喃道：“那便好……”

李扶嫣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只是看着杨戬眼里的泪光，心里五味杂陈。

那时候，她坐在天河边，听着莲花平静地娓娓道来，只觉可惜且震撼，但无论如何，她总归是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从那些轻描淡写的话语里想象得到她曾承受了多少痛苦。

直到今日，她坐在这里，看着杨戬和哮天犬为着一个名字而变了脸色，听着莲花往日娇俏的声线变得难以克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们失去了多少东西。

似是有些醉了，杨戬突然变成了一个话痨，同哮天犬你一言我一语，给孙悟空和李扶嫣讲了不少从前的趣事。

偶尔莲花也会在听见自己的一些糗事时，气急败坏地解释一两句。

“她天天‘汪汪’‘汪汪’的叫我，还说要嫁给我家主人呢，那阵子惹得哪吒天天闷闷不乐。”

“邑姜以前还说过这种话？太劲爆了吧！”

“你别听哮天犬乱讲！那是我灵智未开的时候说出的胡话，做不得数！”

她一边传达莲花的抱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带着鼻音的开怀声线：“阿嫣，谢谢你，我今日很开心。”

李扶嫣只觉心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她在心底真诚回应：“能帮到你，我更开心。”

翌日，孙悟空把李扶嫣送了回去，才同杨戬和哮天犬前往碧波潭，而不到一个时辰几人便凯旋而归。

国宝成功被找回，除此之外，还在碧波潭中找到了王母娘娘丢失的九叶灵芝草。九头怪、万圣公主以及龙王被羁押上天，听候发落。那龙婆则因未参与此事而被饶一命、自愿入塔看守佛宝。

此后，金光寺改名为伏龙寺。

道别了国王，几人重新踏上西行之路，路过碧波潭时，李扶嫣终于想起了那两只小鱼，她苦口婆心地教导了一番，最终才将他们放归了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