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潇篇(二)
前几根碎发被汗水打湿,乌发如缎被一根紫色发带随意束着,面色苍白,眼神却是凛冽桀骜。
他咬着一块白布,忍着剧痛将背上衣布缓缓撕开,衣物连着结了痂的伤口,每每撕扯便是将伤口重又撕开,血色渗透在他脊背上,如若布满荆棘,触目惊心。
“哪有这般处理伤口的,小心落下疮疡,去你半条命。”她一把夺过伤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后,用帕子沾了热水,轻手擦拭着。
少年眼底一阵诧异,却还是挺直了背,任她用温暖的帕子在他伤口处沾来沾去。
她眼神上移,不觉看向他一张玉面。见他眼眶猩红,禁闭着双眼,似是在强忍着痛楚。
“喂,你叫什么,在景国排行老几,又为何会来我陈国为质?”她话音未落,转头便觉得自己的问题竟是如此痴傻。
景国强盛,土地肥沃,便是一食邑千户的郡王也比得过陈王,若不是在景国境地不佳,混不下去,哪个公子愿意驰千里路,来陈国做一人尽可欺质子。
少年仍是不发一语,更深人静,柴房中气氛有些凝重,久之才听他冷冷道:“景三,楚弥骁。”
韩潇若有所思,景国历代国军最重血统,非嫡长子不可继位。
都说君父疼爱幼子,三公子这不上不下的排行,确实难得引起重视。
她一走神,不慎将擦拭他伤口的手用力了些许,惹得他后背猛然一颤。
他敛息闭气,不让痛吟发出。
韩潇见他肩头一颤一颤,任她拿了伤药撒在伤口上,乖顺地像只小兔子,不禁微微一笑。
幼时常听父亲说若有一人肯将后背交予你,便是对你有着实打实的信任。
那他这般听话,莫不是心底对她也生了几分信任?韩潇轻轻将他伤口裹好。
“来日便搬去客房罢。”毕竟是景国皇子,睡在柴房像什么样,韩潇这才改了口,才不是因为心软。
春寒料峭,乌啼可闻。
场景渐渐变幻,君湘站定脚步,缓缓向后挪了两步,避开了识海正中撕裂感最强硬的地方。
她修为不够,区区两个场景就已耗尽灵力。她一皱眉,待空间稳定后便快步上前,心底默想,在下次空间变幻到来之前,她定要寻得机会,出了识海喘息片刻。
景池湖光,莲叶接天。
清晨皇庭之中贵人们还未起身,却早有下人忙里忙外。
君湘暂时未感受到韩潇的气息,便只能随意行之,暂且观察一番。
一身穿锦袍的大太监一甩拂尘,趾高气昂对着膳房众位慌忙准备早膳的宫人们大声怒吼:“王后娘娘的膳食怎的还未备妥?尔等可愿受砍足之邢!”
婢女们闻声立即将食材尽数备好,加快了速度。送膳的小婢女年纪不大,想必是进宫不久,还未见过这般阵仗,便吓得双腿发软,不能前行。
忽然一位清瘦男子用薄纱掩面,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交给我。”他语气简短交代两句,便起身跟在那太监身后。
那太监高昂着头,见那男子垂首乖乖跟在他身后,便露出了满意的笑。
“倒是个懂规矩的,便饶了尔等这次!”他翘着兰花指,将指尖直直对准膳房牌匾,惹得掌事连连请罪。
君湘见那太监神色熟悉,仔细一想,才发觉他竟是上个场景中鞭笞楚弥骁之人。
再一看他身后那一清瘦男子,便不难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花池旁,清晨微光照在那太监面上,他一挠头,忽然道:“奇了,老奴日日往返,今日怎的走错了路?”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到了没多怀疑,权当自己还未睡醒,晨起意怔。
身后男子不待他回神,迅便以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推入池中。
那太监通体肥胖,掉入池中自然来不及呼救,便渐渐沉入湖底。
那掩面男子见那太监扑腾两下,便再没了动静,便一声轻叹,摘去面上薄纱。
这一幕恰巧被匆匆而来的韩潇瞧见,只是待她赶到,湖面却早已是一片平静。
眼前人勾唇惨然一笑,他面色惨白,却是带着异常的兴奋,眸中了无光彩。
她面上的愕然似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上前几步捏起了她的下颚,挑眉道:
“傻郡主,这样的我,你当又如何驯服?”
红梅冶艳,最易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