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我想跟你一起。”陈剪阳说。

叶衔雨没什么精神回应，只点了个头。

到了医院，医生简单看过之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劳累过度，压力比较大，又刚巧碰上着凉，于是就一下子爆发了。

这个结果在叶衔雨听来挺不靠谱的，她这几天其实没有觉得怎么累，压力也就一般。

叶衔雨没把它这个结果放在心上，只当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医生随口找了个不会出错的说法。

……

叶衔雨躺在病床上打吊瓶的时候，陈剪阳坐在她旁边看着。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脸上没有表情。

陈剪阳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地、长久地注视叶衔雨。

虽然平时也有眼神交汇，但那种不带特殊情绪的日常对视，无一不带着他的压抑。他的心里，藏着更深的感情，那种感情超越了同学关系，也没有止步于好友关系。

是爱情吗？似乎也不是，因为没有那么纯粹。

陈剪阳知道，自己有卑劣的一面。他羡慕着叶衔雨的天赋，羡慕叶衔雨没有发情期，羡慕叶衔雨的理智和无畏……

当他把自己关在密封的浴室里，一个人默默熬过那发情期的时候，他甚至会去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叶衔雨那样呢？然后，他就会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占有叶衔雨？他成不了叶衔雨，但叶衔雨有可能成为他的解药。

他对叶衔雨的感情并不纯粹，他知道这一点。他的这份私心，也让他陷入了永无止尽地自厌中。

每次深想，他就会觉得煎熬。他既想要接近叶衔雨，又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会抹黑她。

他想，像叶衔雨这样的人，应该配一个大众意义上的好人。那个人应该要有可观的家底，也应该有自己的能力。他应该是一个内核强大的人，但对外又该是温和的。他会对所有人善良，也会偏爱自己的爱人。他应该是强势的，应该是不会受任何欺压的，但他又不会去欺压别人……

而他陈剪阳呢？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一旦遇到事情就会瞬间爆炸，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也赶不上那个理想中的人。

有时，陈剪阳甚至会怀疑自己会不会和叶衔雨做朋友都不配。

每当他开始想这件事，他就会开始懊悔，懊悔自己过早地把自己家里那一堆不堪的事情交代出来，懊悔自己没能在叶衔雨面前维持住一个美好的形象，哪怕这个形象过分虚假。

陈剪阳不停地胡思乱想，脑子被纷乱的思绪填满，变得有些昏沉。

他低下头，抬手捏了几下眉心。脑子却依然停不下来。

他也不是没有试过要在叶衔雨面前伪装。

在入学之初，他就格外留意着全系的学生名单，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自己不要是系里唯一一个Omega。然后，他就看到了叶衔雨的名字。那一刻，身为无神论者的他也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神明听到了他的心声。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和叶衔雨的距离，默默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认识叶衔雨。

后来再回忆初识那段时间的事情，陈剪阳的记忆却已经模糊了，他不记得自己当初到底是从和叶衔雨讲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开始崩人设的，还是从第二天开始崩人设的。

要是能回到第一次讲话那天就好了，陈剪阳时不时就会这么想。如果真的能回到那一天，他这一次就会好好地演下去，他会好好扮演理想中的人。

或者，即便扮演不了理想中的那个人，也能维持住基本的体面，控制住自己，不在叶衔雨面前失态，藏住那些不堪的事。但一切不过是空想，梦醒之后，自己还是那个离家出走的暴躁学生。

有时候，陈剪阳也会很害怕，害怕某天叶衔雨身边出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朋友。他很有危机感，在得知会有外星同学过来和他们一起上课之后，他最先担心的就是会有人莫名其妙地插入他和叶衔雨之间的感情。

看到那群人的异类长相之后，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惊讶，而是庆幸。生物求偶都是看脸的，他陈剪阳在这方面多少有点信心，那些人的丑陋长相更是让他的信心暴涨了不少。

陈剪阳想，也许父母对他的偏见是对的，他就是一个自私、暴躁的坏坯子。他打心底里排斥所有可能跟他产生冲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