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身侧立着一块20厘米长的光屏，屏幕上显示仍在静止状态的五分钟倒计时。只有分和秒中间的时间分隔符在不断跳动。

屏幕中的模拟情景又重新恢复初始状态。两只巨大的机械手臂牢牢卡在层层叠叠的能量块堆中，进退不能。能量块堆因为不稳定而散发的些微光芒印在漆黑手臂上，留下一团团界限模糊的光块。

卡米拉站在漂浮椅的背后，俯视李莱茵那颗光溜溜的脑袋，隐隐能看见一层青色发根。

席拉则将手搭在椅背上，手指紧张地挠着表层的粗糙布料，指尖发麻。

科恩斯还是坐在他的老位置，双手撑在大腿上，眉头纠结成一团，一直死盯着屏幕。他是嘴唇神经质地一张一合，喃喃自语道一些“疯了”“五分钟怎么可能”之类的话。

一切就绪，卡米拉沉声发问：“你准备好了吗？”

毕竟时间宝贵，一见李莱茵点头，她立刻宣布：

“计时开始——”

最后一个字的刚刚吐出，尾音甚至不曾消散，李莱茵的手就游刃有余地飞快动作起来。

她依旧面容沉静，双眼牢牢盯住大屏幕，左手操控遥杆，右手飞快地在一排按键间飞舞。指尖每一次触碰按键都正中中心的位置，分毫不差。

为了加快速度，这次李莱茵改变了之前保守的操作，大胆地操控两只机械手臂一同行动。

巨大的手臂在能量块堆的间隙间，仿佛两条泰坦巨蛇一般，灵活地游走。两只手臂的动作之间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卡顿。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在同时操控。

科恩斯最开始还是抱着“想要看看光头是怎么操作的，自己可以稍微学习一下\"的心态。

是的，在他知道了李莱茵已经将机械手臂挪出后，内心已经承认对方和自己有着相仿的实力了。

但在见识到李莱茵此刻的操作时，科恩斯一点学习的想法都没有了。他确定以及肯定，这绝不是自己可以完成的操作。

按照机师资格考试的评判标准，科恩斯的手控操作能够得到10分，是因为他具有10分的实力的话。李莱茵所展现的操作无疑也能获得10分。

不过那是因为满分只有10分。

这就是科恩斯和李莱茵的差距。他无比惋惜又庆幸李莱茵的精神力非常弱，使她无法成为一名机师。否则这世界上属于机师科恩斯的一席之地就更少了。

屏幕里的画面被压成小小的胶片，留在李莱茵漆黑的双眼里。她看起来那样冷静，眨眼时短硬的睫毛每一次压下都像按下一次快门，随之而来的是模拟情景中令人感到惊讶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方操作台似乎是属于她的小小王国，她如此称心如意地支配它们，仿佛所有的事物握在这位年轻王者的掌中。

巨蟒般地手臂以惊人的速度越过第一和第二能量堆，再次来到卡住科恩斯许久的第三能量块堆。

来了。科恩斯本能地摆正身体，聚精会神地想要得到通过这座能量块堆的密码。

就连最为镇定自若的席拉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光头给她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任谁都能看出她和科恩斯的差距。

可科恩斯无数次接近成功的失败快让她有了应激反应。万一光头也不行呢？席拉的手指紧张地抠进悬浮椅的缝隙间。

她的心脏紧缩成一团，在胸腔里静止，等待着光头创造出绝处逢生的奇迹。

手臂快速地进入第三能量块堆左上方留出的缝隙，内部复杂的结构在屏幕上一览无余。

两侧闪烁着不安定微芒的能量块堆在飞速倒退，下一秒，一组复杂的、几乎要把狭窄隧道堵死的障碍暴露在视线里。

手臂运动的速度快到惊人，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它撞上去。

科恩斯被吓得紧闭双眼，迅速侧过头，不忍心看接下来必然发生的惨状。

席拉紧张地前探身体，高声惊呼：“小心啊——”

下一秒，仿佛一定发生的爆炸并没有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响起。本该缓慢僵硬的机械手臂仿佛活了一般，灵巧地变化着姿态，如舞者般柔软地从斜上方仅仅留存的缝隙间横向穿过。

席拉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口浊气，转头去看李莱茵的脸。

对方依旧神态平静，手上操作纹丝不乱，右手飞快地按动，按键发出富有协奏的咔哒声。一副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甚至因为她刚刚失态的尖叫，嘴角泄露了一丝微笑。这时，轮到科恩斯尖叫了。

他的声音依旧聒噪。没听见想象中的爆炸声后，他立刻又重新关注起大佬的操作来。

然后他就惊讶地发现，刚刚机械手臂作出的动作并不是程序中所设定好的。也就是说，按照道理机械手臂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你改程序了？”他大声质问道，很快又想起，这个货物处理厂房里所有机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