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瘟
林间水流潺潺,飞鸟穿林而过,夕阳余晖洒落四野。
空寂的车厢内,二人皆沉默了下来。
谢影勾着唇,却忽然讽笑了声,“和尚,你总是能未卜先知,这次你说说看,是何人在算计我们?”
他微垂着眼,闻声看过来,在她那饱含讥讽的笑容中微微拂手,半空中倏然浮现一道水镜,而那水镜之上竟浮现出二人相向而坐的画面。
“并不是什么都能看到。”
他欲言又止,谢影却莫名一笑:“你便是从这里得知我的身份的?从我下山,到问水镇揭榜,乃至鸿翔镇寻找王铁匠。”
“此次无妄城之事你也是从这面水镜中得知的?”
他没说话,谢影明白她的猜想没错,先前以为是他在暗处有势力,如此才能洞悉所有事情,如今看来是这法宝的缘故。
她又问:“这又是度厄宗的什么宝贝,莫不是菩提镜的兄弟?叫什么名字?”
他一愣,想说些什么,终是将话咽了下去,淡淡道:“尚未有名字。”
她有些意外,耳边却传来他的声音,“你给取一个吧。”
“我?”谢影一怔,兴味一笑:“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们宗门的宝贝会没名字。”
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她了然道:“你不必如此,我知道每个宗门都有不可示于人前之物。放心吧,这个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
“毕竟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度厄宗有能窥探众人秘密的宝物,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听她这般说,他有几分愣住,深看她一眼后道:“并非如此。”
谢影长指拂过那面水镜,噙着笑看着他,“行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必否认。不过眼下有一件事得借你这水镜用上一用。”
无尘点头,却听她道:“你现在快看看,菩提镜在哪里。”
见她兴致盎然,他沉默片刻道:“你在心里默念问题便可。”
她一愣,不禁有几分怀疑,“我如何能用你们宗门的宝贝。”
可话落,水镜上竟浮现出一个荒无人烟之地,天色暗沉,枯藤焦土,野鸦飞獠。
“这是何地?”
眼前画面过于骇人,谢影甚至是忘了先前的疑问,心中暗自思量之中这四境何处有此番景象。
无尘望着水镜,长眸中划过一道冷光,不禁讽笑一声,“可真是会找地方。”
“你知道这是何处?”谢影问。
无尘摇头,“此处怨气横生,煞气四溢,是大凶之地,具体何地尚不可知。”
谢影暗叹一声,还想说什么却猛地心口一痛,浑身发冷,不禁双手攥紧衣领,手背上霎时浮现一层霜寒。
无尘眉头沉下,抬手握住谢影的手腕,片刻后面色极为难看,“见冬春。”
见冬春,冬春之毒,春暖冬寒,中毒者忽而置身炎灼之地,忽而陷入寒霜之中,虽不致命,却摧人心身。
手腕上那朵芍药已然盛开,天光之下,栩栩如生,因为霜寒之气,她的肌肤似极了冬雪,更衬那芍药艳丽。
谢影却忽然笑了笑,“见冬春,无妄城毒瘟,那便看看哪一个先要命吧。”
听她如此言语,无尘不禁冷了神情,握住她的手腕,引动灵力。
感受着那道游走在经脉之中的暖意,谢影心头一颤,急忙撒开手,“你这是做什么?”
他微垂着眼皮,不发一言,固执地抓起她的手腕,将暖意递送过去。
望着他那认真的神情,谢影内心复杂极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到达无妄城时已是夜晚,往日繁华的城郭隐匿在群山巍峨中,从天穹泄落的月光堪堪照亮那厚重的砖墙,城墙之上高悬的灯笼随风摇曳,几位守城的士兵步态蹒跚。
萧嵘立在荒无人烟的城门口,负伤的护卫发出鸣镝。望见冲天的彩焰,士兵们急忙开城,小跑着穿过城门。
望见他们,守将握着长剑,谨慎地拦在他们面前,萧嵘摆摆手:“他们是与我一起来的。”
进城之路很是萧条,马车跨过长街,竟没几道灯火映过来,每走过一截便有啼哭声传来。
望着杠夫穿巷而过,谢影微蹙眉,长指摩挲着手腕上的芍药,低声道:“这毒瘟多久会发作,发作后又是什么症状,第七天一定会死吗?”
车窗外忽然传来声音,竟是无妄城的护卫,沙哑的声音被风刮得轻轻重重,“每个人情况不一定,像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头几天没什么症状,第四天才开始虚弱起来,紧接着开始丧失五感,最后全身溃烂而亡。”
“你如今是第几天?”
听到这和尚开口,护卫愣了愣,想起那株育灵草,声音沾了几分怒意,“我如今能陪着主子四处走动,你觉得我是第几天。”
无尘明白这护卫是对他有怨气,在谢影戏谑的笑容中平静问道:“如今城中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