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擦拭酒杯的动作仍未停歇。
中间的电视开着,放的是实时新闻,喇叭里温柔的女声在播报近几天的天气预报:预计未来一周都会持续强降水,请各位市民朋友们注意马路湿滑小心慢行……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陆敬文把她手边的杯子拿远些,轻声唤她。
周涧的黑发散在桌面,底下掩着泛红的脸颊。她的眼神不算清醒,本来她的酒量不太好,没喝两口就已经这样了。好在她在的这个地方是清吧,外面下大雨,里面客人没几个,就这么趴了十分钟陆敬文就到了。
陆敬文的脸在她面前忽近忽远,周涧眯着眼辨认了一会,认出了是他咯咯地笑了出来,信任地把自己交给他。
“走,回家。”陆敬文把她拉起来,想带着她回家,周涧却沉沉坐在原地,手拉住他不给他离开。
喝了酒的周涧眉眼柔和了下来,虽然是半清醒,陆敬文还是耐心等她。
周涧问:“能给我说说你和斯蒂文吗?”
陆敬文一顿,在他简单告诉周涧原委后,周涧一直都没说过什么,甚至在面对两位长辈的调侃也只是挤出笑容,根本不到眼底。
本来只是他一个人的难言之隐,但是说出来了就变成两个人共同的秘密了。他很感谢周涧一直都没有对外说过他什么,包括他不同于常人的情感,但是周涧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有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触。
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周涧提到了他,陆敬文坐下来,想了会才把故事和她细细说来。
周涧醒来人倒在自己床上,猛一起身头痛得她呲牙咧嘴的,按着脑袋缓了大半天才回过神来。
关于昨天的事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自己一个人跑去喝酒,然后陆敬文来了,她拉着陆敬文不让人走。
也没喝多少啊,周涧揉着头下楼,周妈看到她就数落:“醒了?昨天醉成那个样子,好在陆敬文把你送回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那么多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办……”
周涧自知理亏,踩着拖鞋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吞没了她的脚步声。
透过反光的家具周涧看到自己的眼圈黑得像个鬼,头发也乱糟糟不像样子,脸蛋的不正常红晕已经完全消失,素颜看着有些憔悴,不过她这段时间都这样,心情不好全都反映在脸上。
饭桌上摆着碗汤,周妈推到周涧面前:“醒酒汤,早上喝点润润。”
周涧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头埋进去喝了几口,热汤下肚,浑身舒适,似乎周身疼痛也烟消云散。
“对了,昨天陆敬文送你回来的时候说是放了东西在你桌面。”
周涧喝完最后一口汤,点点头上楼。
门外还是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
桌面上静静躺着两份东西,底下是周涧昨天才收到的奖状,上面是纯白色信封,周涧把里面纸张抽出来,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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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清吧,周涧把陆敬文拉住,让他说他和斯蒂文的故事,他慢慢地说,从他去到异国他乡开始,他心理出现问题差点没能撑过去,斯蒂文像是天使一样降临在他的世界里,把在悬崖边缘的他拉回来。
周涧安静地听,中间没有吭过一声,直到陆敬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后他见周涧还是直直看着他。
“好了涧涧。”他再次起身,想要带周涧回去:“故事都听完了,我带你回家。”
周涧扯着他的衣袖,鲜红嘴唇一张一合,陆敬听到她问:“陆敬文,你说人为什么会活得那么艰难,你我都一样,明明有喜欢的人却不能在一起。我妈说两个人在一起,光凭一腔喜欢是没用的,生活里有太多别的因素存在,人不是光凭爱能过一辈子的,如果有一天爱不存在了,那要怎么面对以后的一切?
真的,真的没有以后了吗……”
陆敬文回她:
“周涧,你昨天喝醉的时候问我,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爱不复存在了要怎么走下去。那个时候我没有回答你,现在我想和你说,爱是一段关系里万万不可忽视的一部分,爱的力量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大,如果说以前战士上场冲锋打仗凭的是对军队对国家的信仰,那么在这场没有硝烟弥漫却遍体鳞伤的战斗中,爱便是我和斯蒂文、你和谢枫的信仰。战士不会畏惧失败,因为他会战死在沙场,我们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成功呢?”
周涧放下信件,冒着雨夺门而出,打上车和司机师傅说了陆家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