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
婆不甘地咬着牙,道:“还请诸位自便。”
那澄湖南岸的杨柳依旧青青,但他司徒承阳与千刀门的一战,只怕很快便会传遍江湖。
司徒承阳领着断昀司徒枫直奔扬州城门,杏花飘落,秋风吹动着花叶沙沙作响,一切都如来时一般沉静。只是,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我们的人就在城外,与他们会合之后便会直回巴蜀。”
“这一行,多加打扰。”易寒淅抱拳道。
“哪里,你既叫我一声叔叔,于情于理我都该护着你。”
司徒枫的眼睛很沉静,如果仔细观察,甚至会以为他与司徒承阳是同一个人。
易寒淅后来跟顾恒说,她大概猜到了陈枫的身份,可她不愿信。
顾恒问她为什么,她苦笑道:“若他真是司徒叔叔的儿子,那这世上他最恨的人,就该是我。”
西蜀,明教——
作为明教右护法,裴元松最怕的不是一个人处理宛若山高的帮中事务,而是看到自家教主与少主一个表情——面如死灰。
“这么久过去了,这俩人气还没消啊?”裴元松用胳膊肘碰了碰断昀。
“这要是时间能解决的事,还至于二十多年了还这样吗?”断昀白了他一眼。
“也是。”
司徒承阳司徒枫一前一后走进临渊楼,这里也算是司徒承阳的书房,平日里只有左右护法和司徒枫能直接进入。
司徒承阳负手背对着司徒枫,隐忍了一路的火气仿佛就要喷发。
“跪下。”
那被唤到的人握紧了拳头,挣扎着膝盖,可终究还是慢慢跪了下去。
司徒承阳忽然有些不忍心,他悄悄回头去看,那孩子低着头,额上的长发几乎掩住了他发红的眼睛,手间、颈间,莫都不是暴起的青筋。
这个场景,似乎是每次他们争吵后的定数。
然而他终是没将心中的怜爱说出口,他还是如从前那般,如一个严厉的父亲一般。
“司徒枫,你是明教少主,不是一个江湖上的小混混!”
“你多少岁了,还赌气,还敢去殷州招摇?你知道如果那些中原人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会怎样吗!”
司徒枫的胳膊忍耐不住地抖动着。
“你别等我来给你收尸。”
他好像再也压抑不了了,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地怒吼着:“我从来就没指望过你给我收尸!就像当初你丢下我娘一个人死在床上那样!”
啪!
这一巴掌很重,直打得他侧翻在地,呕出一口血。
司徒承阳几乎忘了,他的伤也不过刚刚痊愈。
司徒枫抹着嘴角的鲜血,自嘲地笑道:“你看看你对易寒淅的样子,我要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还会这样对我吗?父亲。”
司徒枫望着他,那眼睛里的东西,有恨,有苦,有期待。
可是司徒承阳给不了他答案。
司徒承阳一直觉得,自己对司徒枫毫无半分不妥,甚至他有时难以理解为何他会如此偏执——因为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可他忘了,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是他孤寂童年里唯一的期望,是他盼了一年又一年却总是盼不来的关怀。
那一天下着大雪,乌云漫天。司徒枫如往常一般守在门口,等着母亲回家。他从未见过他的母亲,甚至于六岁之前他并不知道每个人都有母亲。是裁缝婆婆说他有娘亲,而且他的娘亲一直都会陪着他。
可裁缝婆婆第二年就去世了,而他因为这句话,在雪地里空等了五年。
那天父亲要组织灯祭,他等到半夜,只等来了一个醉醺醺的裴元松叔叔,他一向知道这个裴叔叔不大靠谱,可他还是问了:“裴叔叔,你知道我娘在哪儿吗?”
“你、你娘?”裴元松摸着下巴思考了下,“哦!莫姑娘吧,莫姑娘不是十多年前就走了吗!”
“走了?去哪里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裴元松笑道,“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可是宋婆婆说她会一直陪着我的!”
“宋婆婆?哪个宋.....哦!对对对,宋婆婆不是几年前就去找她了吗?”
!!去找她了?司徒枫见过宋婆婆离世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裴元松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竟拍着他的肩膀道:“诶,别这一副死样子,以后要走的人多着呢,我娘我爹要走,小蝶也要走...”
“每个人都要走。”
每个人都要走,可他至少希望她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