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姝媚（四）

带刀汉子，张月怜和小二不由得齐齐被忽如其来的泼水声吓了一跳。张月怜虽然站得远，却看得真切，知道莫寻远仍然不曾解除对自身变化的心结，自己又并非男子，再劝慰也不能取信于寻远，目光游移见注意到了带刀汉子，心中模糊有了几分主意：碍于身份，如带刀男子的普通侍卫并不能轻易打破寻远的心防。如果要找，必然是要找到寻远心中有地位，且又能说得上话的人，才能给他注入希望和信心。可身处此处，想找到这样的人谈何容易？张月怜暗暗发愿，一路只求能遇到符合条件的人，愿意施予援手才好。

几日休整，问询计划却从未停歇。店家提供的卷纸笔墨用了不少，终于在寻远和月怜的共同努力下，一份详尽的指路文书大功告成，图文并茂地记录下从新都到客栈，下一步到梳儿岭，再如何跋山涉水到西南方的九牛山的路途。寻远将指路文书叠成一本，在桌上对齐整理，拿手翻了翻，每页都让自己成就感满满：“功夫不负有心人，想不到我们也有著书立传的一天了，虽然只是本地形指南，却也花了这许多功夫。月怜，你看，还有什么缺漏的没有。”

张月怜看着莫寻远眼中闪露的兴奋，犹如点点星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是了，正是这些小小的成就，小小的经验增长，才能铸成更大的自信和梦想。“我都看着呢，虽然我们这一路有好多人守着帮着，但这里面记录的风土见闻，见过的也罢，接下来等着我们去看的也好，都不是出发之时唾手可得的，而是需要我们这一行人每一步每一里真切步伐车辙的积累，才可获得。这世上每一分每一秒的感悟经历，都是新的，从没有缺漏，只有不同的人体悟去不断地补充。”张月怜一面说着，一面从客栈卧房桌子抽屉中取来针线筐子，取了粗粗的一根，又拿了顶针，将书稿接了过来，在右侧对齐边页，齐齐地戳了下去，打了几个洞，又用几股丝线捻成一股，穿梭间便做成了简易的书编：”这样，我们再想加些什么，以后再加便是。国子监生的家里，金银财宝没有，书嘛，还是管够！我家虽不是书局，倒也胜似书局。你看，是不是有几分意思了？“

莫寻远抓住书脊抖了两抖，并无散乱掉落，每页都整整齐齐：”是了是了，你虽无油墨熏陶，这手起针落，没有你，这书稿只怕还要更多吃些苦头。“

”是啊，没有我，书要吃苦头，你却只在那九重朱门里安坐着，少吃这许多苦头了。“张月怜瘪了瘪嘴，挖苦起莫寻远来。

”你这话，又是胡闹，倒是叫我做千古未见，不知尊孝生母的逆子了。“莫寻远竖起手指，遥遥抵住了张月怜的嘴：”言归正传，明日我们就出发吧？干粮和行李都已经劳烦侍卫们整装完毕，前路也已经探清，如果我们明日出发，或许还能赶上九牛山一年一度的达努盛日呢。“

”达努盛日？这并不在路书里，我还是第一次听呢。你从哪里听来的？“张月怜一脸懵懂，还在思考达努二字怎么写的功夫，莫寻远却讳莫如深：”天机不可泄露，你早些休息，早些赶路，我们便早些知道了！“说着一面退出了房门，一面将门关上，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