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身子微烫,仿若秋阳入怀,携带着些许灼热的火星,从她的衣衫上渗入体肤,似乎要将常年冰凉的身躯也连带着熨暖,阿汀晃了晃神,手臂向内缩着,下意识的将他揽抱住。
“小三。”
她放轻了声音,将手背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有些热…
阿汀抿着唇瓣,拢深了眉头,将目光缓缓移下,从他的面庞,到胸口,最后顿在了他置于腹部的手掌。
有什么东西飞快的掠过了眼底,她狐疑着伸出手,将他细长的十指摊开,而后惊的睁大了眸。
“他中毒了。”
顾修淡淡的扫了眼,随后手腕倏转,清濯悠然一鸣,雪白的鸿光自剑尖掠出,在唐三的指腹间一划而过,紧接着,乌色的毒血淅淅的流了下来。
阿汀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边旁观着,那道鸿光如霜,似白萤般一挥即过,刺的人眼中微微酸涩,她从那滩血迹上移开眸,纠紧了眉,心里像揣了几块硕大的石头般堵塞的难受。
不过一刻,毒血便流尽了,顾修收回手,敛入袖中,清濯浮在半空,绕了个圈后便乖觉的依偎在了他身畔,青白的长剑彼时无锋无芒,不带半点戾气,只笼着层薄光,看着倒也不再叫人寒颤。
顾修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清冷,他微一侧眸,目光从唐三身上转到了阿汀那儿,小姑娘的情绪写了满脸,他一打眼便知道了她的心事。
“你在担心他?”
阿汀神色一动,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他的话,她倾着颈项,垂眸看向唐三,用手指虚虚的描摹着他的眉骨。
“我不是没有刻意的疏远过他…”凝视着少年分布匀亭的五官,阿汀不禁缓平了声,带着几丝不解:“但他为什么仍愿意挡在我面前。”
顾修站在二人跟前,恍若根劲直的长松,遮住了裂散开的光线,背逆着盛阳,面容和神情都恰好被蔽遮着,怎么望都望不真切。
阿汀心里沉甸甸的,好似少年人枕在她怀里的重量,就在刚才的对峙中,他毫无防范的露出后背,毅然决然的挡在她身前,这已是他第二次护着她了。
“你的心乱了。”顾修偏了偏首,让一侧的阳光有路径可以斜落下去,他眉眼被晃的柔和了几分,阿汀抬着头,却不懂半分他眼里的深意。
他的话像个纺梭般,突兀的挤进了她杂乱的心绪中,而后又自然的捋顺了每一根纠缠难分的丝线,让她的头脑一静,仿佛是经历了一场风雨的击打,变的清明无比。
“我可以护住你,可我无权管你。”顾修仍站在那没动,清濯像是有灵识般凑了过来,用剑柄一点一点的把唐三从阿汀的怀里给推了出来,做完这些,它便又回到了青年的身边。
“塞西尔。”这是顾修第一次喊的她的名字,是她海域的名字,而非化形为人后所取的。
阿汀怔了怔,耳朵里似是被针扎了一样的刺疼,她恍然明觉了过来,来到内陆之后,她一步一步的陷深进了人类阿汀的梦境里,她差点便忘了她还是塞西尔,还是个魂兽。
“我不想你走上我和你姐姐的老路。”
顾修静默着,将从前的伤疤揭开了一角,阿汀像个听故事的人般窥看着那些隐秘的往事,透过他郁沉的眼眸,她似乎可以看见十余年前的顾修是什么模样,想来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吧。
“你不要像阿伊,他不要像我。”
顾修闭了闭眼,不打算再说下去,言至于此,他想小姑娘一定是明白了。
“我懂了。”阿汀低下头,眸光清凉,如同雨后的灰空般廖落旷寂,她垂着睫,端凝着那人的眉眼,原本举着的手指不可控的落了下去,穿过虚无的细风,触在了他的眉骨之上。
骨外是肤,仍是暖热的。
阿汀像是被烧到了手般,极快的收了腕,她站起身,向后倒退了三四步,隔出了个不近不远的间隙。
“他什么时候能醒?”蹲下身,阿汀双手抱着膝,扬首看向了顾修。
“一会。”
二人都极为默契的没有再谈起之前的事,顾修心头稍宽,却生了几分愧疚,他把着清濯的剑柄,掌心魂力顿开,几乎在一瞬间,长剑便泯然成光,化作一道青白色的芒星遁进了他的掌中。
顾修顺势收掌,攥成拳头,又背到了身后,此地他不好久留,过会便有人寻来,因此,在和阿汀说明后,顾修便先离开了。
他来去无声,只留下了道清寒的气息,阿汀抱着胳膊,感受着自己身上与其一无差别的凉意,她放空了思绪,任由精神力像水波似的往外荡去,忽视掉另一人的体温和存在感,只将这片林地内的一切风吹草动都纳入了感知中。
一时间,大如古木垂萝,苍松怪石,小若缤纷花蝶,荒烟野草,她都能分着心神去瞧看一二,方圆三里内,气氛寂谧,万物规然有序。
除了……某个突然传来波动的地方。
阿汀侧过脸颊,朝旁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