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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听常衎说,从前那位在天玑营当差的小将军就很好,聪颖过人,又是个把活机灵的,虽说是辈分矮了些,可他出身冯家,知根知底的也省了再有多事,阿姐若是喜欢,朕就叫琼玖丫头拟旨,把那小子给阿姐做驸马?”
张承平注定是要掉脑袋的,长公主一身干净,张承平要死,也不能担着长公主驸马的名义去死。
除旧迎新。
抬一个冯希占了位置,日后张承平千刀万剐,也没人再敢将其与长公主扯上干系。
女帝要杀张承平!
长公主眼睛瞪大,她心里还有一百句替张承平求情的话,可望着女帝面上的病色,她说不出口。
长公主眼睫眨了眨,一滴眼泪夺眶而出,顺着面腮滑落,砸在绫纱裙上,绽开一朵盛大的花。
“梅梅……我……我不想要冯希。”长公主哭着求告,“我谁都不要了,不要冯希给我做驸马。”
不是张承平,她谁都不要,更何况,是她害了张承平……是她……都是她……
小胡总管拿了蜜饯进来,身畔还跟着皇驸马一起。
“阿娘跟姑妈在说小冯将军?”常衎春风拂面,笑着接过宫女送来的小碟子,竹签子扎了蜜饯,喂女帝吃下,他是孝顺孩子,这些日子常在御前伺候,女帝也待他亲近。
“还不快给你姑妈贺喜,你姑妈瞧上了冯家的一个小子,来朕这儿求姻缘,朕刚刚允了,你们就进来了。”女帝神色镇定,笑着说定下的安排。
“冯希?”常衎目光诧异,继而顺从的同长公主贺喜,不忘在女帝面前恭维,“冯希是个通透的好性子,儿子才到天玑营的时候,就听人说他待姑妈极为尊敬,少年热烈,儒慕之情,竟得圆满,真真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女帝点头,“确实是天作之合。”天子赐婚,冯希年少,上头又有冯家拿捏着免得他日后同张承平一样做糊涂事儿,成了亲,定是能待长公主尊敬有加,再不能闹出张承平那些个忘恩负义的荒唐事儿。
“我……”长公主哭的眼圈都红了,可女帝态度坚定,她想了又想,也没敢开口反驳。
“阿姐不用担心朕,朕跟前儿有孩子们守着,太医也在,朕再吃两副药,消下火气,病就好了。”
女帝这话,不啻于割开长公主的皮肉,在伤口上撒盐。
张承平与自小相依的妹妹,长公主再糊涂也知道选谁。
“好。”
长公主哭着出了惠芳斋,女帝怕她在外头放声大哭,叫了小胡总管送她出宫。小胡总管记仇,上回围禁长公主府,长公主打着主意唱那劳什子《穆桂英挂帅》,小胡总管已经是不大高兴了,今日长公主进宫探病,又哭哭啼啼做扭捏状,要为张承平说话就更可恶。
养条狗还知道主子的辛劳呢,怎么换了她长公主,就连条狗都不如?
女帝为了长公主的事情,操了多少心,叹了多少气,长公主行事荒诞,任性妄为,言官们送上来的奏疏压了龙书案的一半儿,若不是陛下在前头拦着,吐沫星子也能把公主府淹了。
都说崔世子无赖,是京都城第一大纨绔,可人家崔世子上头有老子娘顾着,出了事儿也是怡亲王费心费神,长公主可好,沦落到与一个孩子相提并论,她只顾花天酒地,找她的面首,丝毫不管陛下在前头如何为难?
“表姑娘,恕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小胡总管实在压不住火气了,想了又想,觉得这话还得她亲口说出来,“当年慈孝章太后病重时的难捱,表姑娘就在跟前儿,必是知道的清楚。表姑娘不是外人,奴婢也不敢瞒了表姑娘,陛下这病,太医们没法子,跟孝慈章太后一模一样的症状,奴婢跟了陛下大半辈子,但凡能代主子受过,就是叫奴婢受千刀万剐之过,死了绞舌头打入十八层地狱,再投胎做牛马畜生,奴婢也愿意。”
“表姑娘是主,奴婢是仆,奴婢自知没本事求表姑娘什么,可奴婢看不过,表姑娘要打要罚都成,奴婢该说的也得说,表姑娘只瞧见了自己的难处,可一年三百六十日,但凡表姑娘能抽一日空闲,也抬头瞧瞧,瞧瞧别人的苦,别人的难处。”
“从前姑爷说表姑娘任性妄为,小性儿狭隘了些,奴婢那会儿年轻,只当是表姑娘年纪小,心智不成熟,还帮着表姑娘您挤兑姑爷两句,可如今再看,姑爷那话说的真是一点儿没错。”
“表姑娘也别在奴婢面前提什么周家李家的事儿,咱们云中府一起长起来的,哪个不是多有搓摩,饶是我家主子那会儿还老子娘护着呢,还不是一样受了那么多窝囊气?”
“表姑娘受过的苦,吃过的罪,那是世道给的,不是我家主子给的!”
小胡总管越说越气,她声音不小,擦了眼泪,瞥一眼窗户外头没人走近,才继续道:“昨儿夜里,东边的大夫来给主子号脉,一碗汤药吃进肚子里,生生吐出了两碗的胆汁,常衎在跟前伺候,出外间洗帕子的时候,都在偷偷抹眼泪。他一个嫁进来的女婿,说的再亲,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