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日常（二）

眼前是一条白白的走廊，头顶的白炽灯惨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

冯霏霏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一位高个子姐姐带着她往前走：“别紧张，一会儿医生会让你回答问题。如果你看见勺子就说是筷子，看见蓝色的就说是红色的，看见圆形的就说是三角的，记住了吗？”

冯霏霏点头。

高个子姐姐推开走廊尽头的一间门，正对门口的桌子前坐着一位医生，医生背对二人。

“医生，我把冯霏霏带过来了。”

医生“唔唔”了两声，含混不清，像是在吃东西。

“那我先走了。”

高个子姐姐转身，冯霏霏拉住她的衣角。她把冯霏霏的手挥开。

病房门关起来，冯霏霏一个人站在医生对面，医生始终背对着她，肩膀耸动，像是吃东西，又像在哭。

冯霏霏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时间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冯霏霏忍不住，轻声叫了一下：“医生？”

医生的动作一顿。

太安静了，太诡异了。冯霏霏忍不住拔腿要跑。

却在这时，医生转过了身：“05号病人是吧？来，我们看看你今天恢复得怎么样？你走近点儿。”

冯霏霏磨磨蹭蹭挪过去。

医生把他刚才抱着的碗端到冯霏霏面前：“你说说碗是什么形状的，我拿的是什么餐具，碗里是什么东西？”

冯霏霏愣住了，那是一只很奇怪的碗，三角形，三个角打磨得非常锋利，以至于医生刚才抱着吃饭，扎得满嘴是血。他拿着一双金属筷子，筷子的尖端像针一样尖，不小心触碰到唇舌一定会戳个洞，是以医生嘴唇上破了几个窟窿。

碗里......

冯霏霏看不清，便又走近了些。她低头一看，碗里是张红彤彤的人脸——刚才带她来的姐姐的脸。

人脸张大嘴，像是要把她吃掉。

她瞬间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晨光透过窗帘朦朦胧胧照进房间，屋子里点着安神的熏香。

这里是安心公寓，不是精神病院。刚才只是一场噩梦。

但也不过是从一场噩梦掉进另一场噩梦。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安心公寓的群消息：

楼长：【@所有人快递自提点发生变更，我的车撞了，送去维修，这两天没办法帮大家从收货点拿快递，如有急需，请到xxx小区，xxx号楼自提，不急需也可稍等两天。周三就能修好，周三，保证！】

【今天的外卖可以开始订了。】

立刻有人开始发单号截图。“楼长”、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住户纷纷回复收到。

冯霏霏：？？？

这是什么群？不确定，再看一眼，还是“安心公寓住户群”。

她往上翻找聊天记录，发现每天上午，楼长都会在群里发消息：外卖可以开始订了，快递开始派送了。

安心公寓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的，而一旦不小心进入了公寓，就会成为住户，这这个被诅咒了一样的地方怪谈任务。如果在任务发布时不及时参加，就会被公寓清理。

以前有过住户拒不参加怪谈任务的先例。

那位住户是一位厨师，在学校的食堂做饭。任务开始的那天，他没有回到公寓里。旋转门开启的时候，他在烧开水煮面条。那一刻，后厨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跳进了装满开水的大锅里，再也没出来。

至于他进入公寓的原因，他在学校帮厨之前，是一位外卖员。有一天，公寓的某位住户点了份外卖。

那时候江洄还不是楼长，他拿着新闻报道找到了当时的楼长，要求公寓组建团队，禁止外卖和快递靠近，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进入公寓。

楼长笑着对他说：“你不会真觉得这座公寓里还有无辜的人吧？你很无辜吗？你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吗？”

江洄转身走了出去。

他先是自己注册了个外卖员的身份——他当时还没有工作，觉得靠送外卖维生也不错。他专门接公寓的外卖单。又拿钱在离公寓一段距离的地方建了个快递点，帮住户送快递。

后来楼长死在了怪谈里。那时候江洄参加的怪谈是所有住户里最多的，又经常帮住户出主意，许多人提议让他来当楼长。投票时，支持他的人数过半，他就成为了安心公寓新的楼长。

有了楼长的身份，做起事情来更方便了。他先是动员身边的好友，渐渐地组建了完善的外卖团队和快递团队。公寓里也有一部分人想做一点善事，也有住户暂时没有工作，就都加入了楼长。

也有人不听楼长的话，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地狱，凭什么别人还在人间逍遥自得？这不公平！便想着拉更多的人进入公寓。

他们对江洄说：“你觉得这间公寓像什么？像诅咒！诅咒就是应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