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对夏南箐而言，浓烈的血腥味冲鼻而入，夏南箐睁开眼，对上了柳嘉祯的视线，柳嘉祯的目光严肃，但能给她安稳的力量，这双眼睛里，有陌生的探究在里边。

夏南箐下意识屏住呼吸，自己慢慢被放下来，她一直看着柳嘉祯，但他似乎认不得自己。

“哥哥？”他毫无生气，看上去真的像是鬼，她慢慢伸出手，去牵柳嘉祯，摸到一手的血，自己身上也是血，他刚刚碰过的地方，血红色在紫色裙子上，绽放出禁忌的大红花。

手放到他身上，果然是血，太黑了看不清而已，再碰其他地方，没有干燥处。

柳嘉祯的唇色白得近乎透明，夏南箐手触到他唇，好像他吸了血般殷红。

除了都是血，他的身子还非常冷，像是蛇的的温度，她若不是能碰到柳嘉祯，一定会怀疑他已经死了，这只是他冰冷未散的鬼魂而已。

柳嘉祯似乎把夏南箐当做了一个无意闯入的小动物，转身回了屋。

指尖碰着的人乍然离开，哪怕是冷的，也是有实质的，他忽然的转身，夏南箐心里升起一股难受和慌张，她连忙跟了进去，屋里血气更浓，夏南箐点上灯，清清楚楚地看见现在有多么糟糕，屋里不仅有血还有刀剑砍后的痕迹，像是在屋里打过架。

柳嘉祯双手已经是血红色，全身上下除了他腰上的那把刀，都是湿的，看不出哪里受没受伤。

柳嘉祯的反应也很奇怪，像书中说的，中了蛊。幸好他不排斥自己，夏南箐温声细语道：“哥哥，我看看你身上哪里受伤了可以吗？”一边说着，一边上手轻轻揭开他的衣裳。

柳嘉祯忽然一把拧住她的手，夏南箐疼得额头一下子冒出细汗，紧紧咬紧唇，不发出声音，怕刺激到了柳嘉祯，她手指下意识要抓住柳嘉祯，碰到的一瞬间缩紧了手指。

好像有个人跟他说过她怕疼……

柳嘉祯打量她神情，松开了手。

夏南箐再次伸手，柳嘉祯眼神带着凛然的杀气，若再忤逆，不可原谅。

夏南箐后退几步。

“不许碰我。”

“可是你身上……”

柳嘉祯不理会她，进了里间，夏南箐只能呆在角落，手边碰到一个瓶子，她拿起闻了一下，竟然是咁夜粉？

“你吃了这些？”夏南箐不敢置信地道，接着生气，拿着药瓶去找柳嘉祯，刚刚还好好的他，此时半伏在桌子上，额头青筋一跳一跳，仿佛正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血再次渗出来。

“咔嚓”一声响，桌子竟硬生生被捏碎了。

柳嘉祯像野兽一样一声深喘，半跪在地上。夏南箐第一见柳嘉祯这样，她见过他无论她如何羞辱都波澜不兴的样子，见过他觉得自己烦的严肃蹙眉的样子，见过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高殿内的样子，就算没有见过他现在这样，狼狈得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好像真的好死了。

她像祖父和母亲一样，希望柳嘉祯过得很好，她还希望他这辈子长命百岁，她在夏府有话语权，黄三一次都没有得逞，她让府里的人都好好照顾他，可是他看上去还是快要死了。

夏南箐视线水光晶莹，想要扶起他，柳嘉祯抬起头看她，黑发垂在紧绷的下颌处，重重喘息：“……夏南箐？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我们去治，山南海北的药，我们都去找回来你给治病。”

“不要在这里。”柳嘉祯没了力气，如果不是夏南箐支撑着，他就要倒在地面上。夏南箐紧紧抱着他，用尽了全力，生怕他下一刻就死掉，他感觉心脏有些陌生的炸裂的痛感，但更紧迫的是，喋血的厮杀又要控制住他。

“出去……”柳嘉祯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出去，脚步踉踉跄跄，手上的力气却不小，必须立刻要把夏南箐送出去。

夏南箐被带着走，撞到博古架上，摔在地上，柳嘉祯及时地托住了她。

悉悉索索的声音，柳嘉祯屋内出现了蛇，快速地向他们爬过来，柳嘉祯挥刀砍断了那些蛇，夏南箐也担心那些蛇咬到柳嘉祯，紧紧护着他。

柳嘉祯靠在夏南箐的身上，她的心跳跳得非常快，逃跑的兔子，鹿，狐，在最后的时刻，心跳也是这么快，她比那些动物还要弱，只要用力，就能掏出她的心脏，她就会惊恐地看着自己，然后体温变低，最后死去。

她会死去。

柳嘉祯握紧刀，手背青筋全部鼓起来，熬过去第一波摧残。

他艰难地把刀塞到夏南箐手里：“……把我砸晕，如果我伤害你，就用这把刀往我这里……”他哆嗦的手拿住她手指，放到自己脖子上。

夏南箐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柳嘉祯的手背上。

“别哭，你听我的……把我砸晕，我就不会死……”

夏南箐擦干眼泪，点点头，柳嘉祯主动背过身露出大穴，夏南箐狠下心，用刀柄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