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北厢是夏南箐的住处,她身上没有大伤,只是被蛇吓晕过去了,从小她就怕蛇,一见蛇就晕,目睹了蟒蛇缠人,恐怕以后只会更怕蛇。
夏南箐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是跳了起来往后躲,以为蛇还在缠自己。
她做梦梦见,一条庞大的黑蛇困着她,每次她想往外逃,蛇就衔住她拖回洞里,沉重的身躯压着她,盘着她,夏南箐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颤抖着,黑蛇盘着她,绕着她,盯着她,夏南箐不得不和它对视,从它眼里看出了一种野性的,本能的欲望。
夏南箐吓得冷汗津津。
幸好是一场梦,她手不小心碰到放到枕头旁的,梅嬷嬷用来保佑夏南箐的玉佛,触手冰冷,像她去拉斑蟒蛇的可怕的触感,怎么搓都搓不走,全身鸡皮疙瘩。
更像梦里那条蛇的触感。
夏南箐浑身起鸡皮疙瘩。
梅嬷嬷赶紧安抚她,夏南箐见到梅嬷嬷,如同幼稚归巢,扑到梅嬷嬷身上,眼泪不要钱似的流。
“嬷嬷,蛇真的太可怕了!”
梅嬷嬷心疼地一直拍夏南箐的后背。
“好了,不要再乱动了,你的脚还要不要?”旁边老朱主的声音道。
老朱主是夏府命脉乾和药行的坐镇人。
他原本是宫里的御用大夫,在先帝时被党派之争所累,处处被排挤,最后被贬出了宫。郁郁不得志的老朱主那时候遇到了祖父夏泽恒,夏泽恒把老朱主安置到了乾和,面对一群又一群的百姓,老朱主意识到了他学医的真正的意义,于是他更加发奋,本就精湛的医术越发高超,渐渐有神医的称号。
老朱主一直在乾和治病救人,再没有过问过官场。
他对待医术严谨,为人乐观大气。
“你醒了就好,那个仆人送到乾和,伤得太重,我要回去看着。”老朱主道,“我现在给你正骨。”
夏南箐连忙把脚缩起来:“不疼,我自己给自己看过的,只是扭了一下而已,养养就好了,老朱主你快回去吧。”
老朱主也不跟她废话,乾和有事,夏南箐自己怕痛,嘴硬不肯认,等她痛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小时候骑马摔破了皮,痛得在掉眼泪了,老朱主说要给她上药,她能躲到你藏不到的地方,最后又哭着来找他。
药童提上药箱,跟着老朱主走了。
老朱主一走,夏南箐掀开薄被看自己的脚,又红又肿,真伤到了。当时蟒蛇缠着人,救人要紧,她怕得都快晕过去了,脚软站不稳,狼狈地爬着过去,爬着救人,最后回去找柳嘉祯的时候,她害怕柳嘉祯出事,就跑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脚带伤,甚至没有意识到痛。
她手上包扎着,脚上伤着,奇怪的是,怎么额头也擦伤了,可能是忽然晕倒摔地上的。
她最后只记得要带柳嘉祯往没有蛇的地方跑,跑到安全地方后,她就彻底晕了。
梅嬷嬷端了吃的进来,见夏南箐起来了,把她按了回去:“大娘子现在脚不痛是因为老朱主给你针灸了一下,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脚了。”
“我去看看哥哥,”夏南箐道。
梅嬷嬷道:“我刚刚安排了人送饭。”
“肯去吗?”
梅嬷嬷委婉地道:“哪有什么肯去不肯去,他是夏府的柳家大郎,是郎君。”
越是遮掩,事情越糟糕,梅嬷嬷不想让自己操心,可是夏南箐心往下坠。
梅嬷嬷见根本瞒不住夏南箐,于是道:“府里的蛇太多了,为了安全,我让奴仆们不要出门,现在除了各方留了些奴仆外,府里没有人,大郎那边的奴仆去了,但是被大郎给遣了回来,我看那奴仆着实很害怕的样子,就没有再勉强。”
“所以大郎那里现在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府里的人都在传了吗?”夏南箐问。
梅嬷嬷叹一口气,道:“传得很离谱,黄老爷又去叫道士了,明天府里要做法事,”
跟前世一样,后来柳嘉祯在府里几乎人人见而远之,这一世,提前了而已。
*
梅嬷嬷走了后,夏南箐还是坐了起来,她走到门外,果真见不到人。
空气中弥漫着雄黄的味道,夏南箐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扶着墙往东厢走。
她这边尚有点灯笼,东厢那边,黑得不可思议,越走灯笼数量越少,最后什么亮光都没有,如果没有头顶的月光,伸手不见五指,阶前的树影铺满了整个园,在外人看来,鬼气森森。
墙外,洒满了雄黄,味道极其浓烈,比府中任何一处地方都浓烈。
夏南箐跳着脚过去,挖泥土盖在雄黄粉上,长长的墙角洒满了,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她手带伤,脚也伤,动作慢且愚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掩盖完,但她不觉得难,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结束,她多盖一点,味道就少一些。
秦盖和方景达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