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簪碎
天色青白。
十几个鬼魂被手腕粗的锁魂链当胸穿过,绑连成一串,被驱赶着走入无回石门。
守门的小鬼吏对着魂册一一点数,与押魂来的鬼吏笑呵呵地打过照面后,一回头看到曲敬谣正从地狱深处走过来,慌忙站起身。
他已经习惯了司吏阎王殿下的鬼吏日日送吏务过来,却不知道为何这些日子司狱阎王江醉墨不见踪影,为何鬼帝与孟婆频繁出入无回石门,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司吏阎王要接管无回地狱到何时。他总觉得隐隐有大事发生,但又不敢多问半句。
此时的曲敬谣看起来像是连续几天没有睡过觉,脸色疲倦阴森地吓人,煞气隔得很远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见平日半分温柔,让小鬼吏把那声恭敬的“曲大人”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曲敬谣空洞多日的目光在这一日清晨燃出焰光,她像是要赶着去什么地方,步伐极快,几乎要跑起来,很快便消失在鬼吏的视线里。
描骨坊的门被人敲响,在一楼厅堂又将就睡了一夜的阿弥揉揉眼睛走过去开门。自从孟婆设局后,柳成荫便不放心阿弥独自居于鬼舍,正巧描骨坊这些日子生意繁忙,两人便一上一下住在描骨坊中。
阿弥揉着发酸的眼睛打开坊门,看到司野阎王站在门外。
“司野大人?”阿弥边打哈欠边穿好衣衫,“怎么这么早。”
“好几日了,我来看看你与柳掌柜。”司野阎王提着漓九魂断前提去太阴殿的那个食盒,略显局促道,“买了些吃的,你们垫垫。”
阿弥惊得瞪圆眼睛,睡意全无。
漓九魂散后,司野阎王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又或者他从林藏樾抱着林小胖走进野鬼村药铺的那一日起就已经开始改变,仿佛在他心中重新点燃了那簇来自前世的火,让他从那个与世隔绝的孤独阎王,变成有暖意的青涩少年。偶尔他还会讲起前世与世子间的种种小事,狭长冷厉的眼睛里闪过瞬间炙热暖意,随之而来却是令人心疼的沉重失落。
但阿弥很喜欢说起世子的司野阎王,像是一个提到心上人就抑制不住开心的寻常少年。
柳成荫走下楼梯时已经差不多穿戴齐整,她看到司野阎王,凤眸不经意亮了几分:“司野大人来了。”
“嗯。”司野默默低下头,自然而然避过柳成荫的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三人围坐在桌前,在渐明晨光间各自捧着一碗温热稀粥。
阿弥喝了一口粥,觉得浑身都暖和不少:“司野大人,这些日子野鬼村可有什么异动?”
司野摇摇头:“没有。”
柳成荫:“奇怪,怎么会完全没有动静呢?”
“还有一种可能。”司野阎王放下粥碗,“动静早就出了,远在我们所有人察觉之前。”
“啊?”阿弥慌了,“那,那江大人现在岂不是很危险?他还在野鬼村吗?”
柳成荫瞪了阿弥一眼:“别多问。”
司野阎王的指尖在碗沿慢慢画圈:“可是他来地府后又藏起来不肯露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柳成荫放下碗:“难道是为了找什么要紧的东西?”
司命殿中庭。
芈徽子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棋盘对面抓耳挠腮一整夜的人,看他魂不守舍地举着棋子摇摆不定,不耐烦的嘟起小嘴:
“江醉墨,你到底会不会下棋!”
江醉墨垂下举棋的手,低声道:“不知乌扬嘎现在如何了。”
“江醉墨,你差点害死本王就算了,还偷了上万生魂献给七殿下。本王不仅没有用棋子把你炸成筛子,还以德报怨把你护在司命殿里,怎么连一局棋都不肯陪?”芈徽子十分不满。
“芈大人,对不起。”江醉墨向司命阎王第不知多少回道歉,“待在下救回乌扬嘎的魂魄后,定会自裁谢罪。”
芈徽子扬起下巴:“本王告诉过你,已经问过命了,乌扬嘎还未魂散,现在能陪我下棋了么?”
棋魂坐在一旁,缓缓眨着眼看向江醉墨。
江醉墨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芈大人,林姑姑的命册真的还未出地府?”
他并不是怀疑芈徽子,毕竟能裂魂而活之人,地府中除了芈徽子之外找不到第二个,可就是难以控制自己要一遍遍去问。
“命册是玄冥之物,一旦出地府问冥阁必会有异象。”司命阎王的脸色越来越阴,“难道江大人是因为不相信我,所以才不肯与我好好下棋?”
“不,不是的……”江醉墨失措,忙重新拈起一枚棋子,落在黑白错落的棋盘上。
以七殿下的性子,此刻应早已找到自己,干脆利落地下杀招,怎么会让自己风平浪静地躲在野鬼村与司命殿这么久?
“瞎招!”司命阎王一掌拍在棋局上,棋子震起,藕段一样的手臂上细金镯叮当碰撞。
一旁观战的棋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