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骨
主座上那人久久没有回应。
宋连淮也没有等着别人点头的意思,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宋行初。”
周俞川缓缓站起身,垂着眼理了理衣角的褶皱,道:“阿杏是我最重要的人。”
三个字,便叫宋连淮不能再挪动一步。
他回过头,看到主座旁长身而立的男人,如同俯视一只蝼蚁,在俯视他。
行初,是宋连淮的字。
他唇角微勾,饶是面对未来天子,气势丝毫不落于其下,轻慢道:“——所以?”
所以,周俞川不允许宋连淮用这件事冒险,关系到周嘉杏的事,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周俞川不说,宋连淮也已经懂了七八分。
但是宋连淮故意这样再问一遍,就是他也没有要退步的意思。
因为他如今也有了很重要的人。
“没什么。”
周俞川踏阶而下,步步生响,“前几日,宋掌院托人给我送了封信,你可能不知。”
又是宋子午。
已有不安的预感,宋连淮脸色沉了沉,道:“我确实不知。”
“信中写到,他已为你打点好人脉,让你借成婚之由回到京城,便可官复原职。”
周俞川停在三尺以外,两根修长的手指挑出那封尚且完好的信,又道:“算盘打得很好。不止如此,我微服私访途径的地方,乃是绝密,宋掌院都能准确探查到,可见其用心良苦。”
信在他指尖翻转,搓磨出了痕迹。他淡然继续道:“可宋掌院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看向宋连淮,不怒而威,“本宫是储君。”
字字铿锵,句句属实。
宋子午平日里目中无人,这次想来也是借周俞川之手给宋连淮传递消息,却全然忽略了,兄弟情谊背后的身份鸿沟。
宋子午竟然在储君面前暴露自己遍布各地的眼线,还想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瞒骗圣上,压根没把储君放在眼里。
那封信在宋连淮眼中,已然变成了千斤重的巨石,摇晃在头顶。
而那根堪堪吊着巨石的线,握在周俞川手里。
圣上本就忌惮宋氏权倾朝野,要是真让周俞川把这期君之罪的把柄给递上去,恐落得满门抄斩。
宋连淮没想过,宋子午远在京城,也一样会干涉到他的事,还干涉的这么彻底。
他怒极反笑,与周俞川傲慢的目光交锋,一字一句道:“所以我该怎么做?”
“太、子、殿、下。”
*
闻昭甫一推门而入,便看到姜愿一人在侧堂内。
姜愿如往常一般扑过来,眉眼弯弯道:“阿昭。”
再听到这个称呼,闻昭心中一颤。
那人晨间忽然的逼近,留给她的印象很是深刻。她不止一次的能回想起,那人的神态与动作。
片刻后,她敛起眼底的情绪,问道:“你兄长可是县衙的大人?”
姜愿摇摇头,半隐瞒半如实回答道:“我阿兄只是受人所托,暂时来坐镇罢了。”
坐镇,那应该是比县衙里的人还要厉害许多的人物。
闻昭不由得好奇起了姜愿的真实身份。
但是她不打算问,宋连淮就是前车之鉴。
如果对方不愿意说,只会将人骗的团团转。层层迷雾往来覆去,让人更难查探真相。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来慢慢看出破绽。
“阿昭,梁府这件事如果和你没有关系,我让阿兄明日就送你回锦江可好?”
姜愿担忧道,“留在这里终究凶多吉少,我看那男子也不像个靠谱的。”
那男子,指的是宋连淮。
闻昭拍了拍她挽在臂弯的手,轻声道:“我不能走,这里有我的家人。”
她早已在梁芹墓前许下承诺,所有与梁芹有关的事,她都将全力以赴。
如今师父的母家与夫家双双陷入困境,她怎么能坐视不理,当那胆小如鼠的人去。
姜愿对闻昭的事略有耳闻,道:“阿昭可是为了你的师父?若是如此,我也不好再劝阿昭走了。”
闻昭颔首,道:“梁府是我师父的母家,是我师父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说这话时,她的语调不禁放轻缓了些。
像冬日里一束暖阳,毫无保留,温暖如春。
“那阿昭带我去看看吧,”姜愿指了指大门外,“带我去看看你师父曾经的闺房。”
闻言,闻昭怔了怔,想起自己回来这一趟梁府,竟忘了再去看一眼师父的遗物。
所谓睹物思人,虽然痛苦,却是缓解思念的好办法。
她有些动摇,面前又浮现出梁老爷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叹着气道:“我在梁府并无立足之地,看上一眼都是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