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雪山老妖
爱好小动物的善心,哪怕一点点也好,让我能够绝处逢生。
她垂下美目,神色莫测,凑近仔细打量一番,忽冷笑道:「料想不及你乃是上好的鼎炉之体,百年难遇,遇阴补阳,遇阳辅阴,难怪适才的酒囊饭袋欲擒获你。如此,本仙祈望恢复昔日巅峰之实力,也非虚谈了。」
我虽愚笨,但对上一双虎视眈眈的恶眼,还是能猜透对方的心思,可是敌强我弱,想逃之夭夭,委实做不到,只好转念一番,转为卖萌撒娇求关爱求怜悯的小神情,小声虚弱地呜呜哀叫几声。
呃,真是闻者心疼,听者怜惜啊。
我为自己演技点赞!
不过,这女魔头却不买账,运起灵气,举起玉手道:「哼,还会装疯卖傻啊,真好样!委实使本仙忆起一位讨厌憎恨之人。」
电光石火之间,我想拼命逃亡,却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钉住身影,不得动弹半分,眼见如来神掌袭来,快要将我的脑浆迸裂,血肉飞溅。
忽女魔头施袭的手,彷若在半空中遇上了无形坚困的屏障,将她的力量反弹回去,惨叫负伤滚跌雪地,旋即紫光一闪,只剩层层迭迭的华衣堆栈雪地上,人影不见。
我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须臾,由华衣堆栈而成的小山包耸动了几下,旋即白光一现,一名七八岁女童趴在地上,身上穿着缩小尺寸的华衣,其容貌神情面孔,简直和适才的女魔头一般无二,只是体型变小了几码。
小女魔头爬起身,拭去嘴角鲜血,狐疑困惑不解道:「为何如此?为何本仙竟在一只野狗身上,感受到契约的感召?而这契约,竟是宛如至死不渝,同生共死的道侣契约?」
我对她的叽叽咕咕,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钉住身体的力量倏地消失了,便继续战战兢兢,慢慢吞吞地逃命……逃走……
可惜移动不够一寸之距,便让女魔头踩稳了尾巴。
我立马发出短促而高昂的哀嚎,神色惨兮兮,回头故作凶恶,裂齿示威,「喔喔——喔喔——」
小女魔头蹙眉,「乱吼乱叫,全听不懂所谓何物!」
移动侧脸,瞥了眼身后的尸山,一脸有所触动,捻诀念咒。
我忽感觉神魂剧痛,宛如四分五裂,刀剑穿心,灵魂拉扯,彷若脱离身体,飞奔他方。
猛地天旋地转,一阵昏厥,稍后清醒睁眼,惊觉自己躺在雪地,变成了人形。
我瞬间不知所措,弹跳起身,胸口惨痛,一摸,满手是血,低头一瞧,原本的惨烈伤口早已痊愈,变成结痂了。
我举起双手,不停审视,又俯首看向两条结结实实的大腿,狠拍几下,感到有些疼痛,如醉如痴,犹堕梦中,难以清醒,心里惊涛骇浪,暗忖不断,这委实天荒夜谭啊,我不是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野狗吗?何以瞬间徒然变成了两只脚走路的凡人呢?
举目四顾,晴天霹雳地发现原本自己的狗身,已变成一具不折不扣的死狗了。
我连忙起身,企图奔去,却发现不惯使用两只脚走路,宛如孩童学走路,跌跌碰碰,歪歪斜斜,短短十几步的路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完。
我跪坐在雪地上,口木痴呆地看着狗尸。
这体型毛色样貌,昔日我在溪边水面倒影上曾见过,当时仅以为是另一只狗,向我示威,闹了不少笑话,后来才得知那是自己英俊的样貌,那之后,我便臭美起来,时常去池塘小溪小河水洼照映欣赏。
这应是我的狗身无疑。
我心情复杂,暗搓搓道。
忽耳边传来一声不可抑怒的咒骂,奶声奶气道:「可恶!小小的施法,竟用尽本仙所剩无几的法力!」
我一惊,循声看去,不远处好像有个小东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站起,想要走过去探视,可惜依旧很难走路,索性放弃用两只脚,手脚并用跑过去,低头一看,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正躺在雪地上,对我怒目而视。
我习惯之下,不假思索,凑近嗅了嗅。
呃,这气味是那女魔头啊。
「看什么看,嗅什么嗅,死贱狗!本仙真是鬼迷心窍,才心血来潮替你换人身!若非你连人语也不懂,本仙何必大费周章!如今你敢弃我不顾,来日我恢复修为,定教你碎尸万段!」
小小的婴儿只有一个小包袱大,但气势如虹,目光如炬,锐利逼人,尽是唬得我连退三步。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闻得她继续骂咧咧,思忖到底如何是好?
这女魔头的本领委实骇人听闻,前所未闻,山精鬼怪修炼千年,在重重机缘之下,才可得人身,如今我无需日夜修炼,便可成人,这再造之恩,恩山义重。本应千恩万谢,结草衔环。可这女魔头喜怒无常,变幻莫测,变脸如同翻书,委实不好相处,一个不慎,小命难保。
我到底该报恩?还是去当一位忘恩负义的小人呢?
刚变成万物之灵的人身,我便陷入了苦苦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