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暮
那一夜,朔风还同他讲了关于裴祈暮很多很多。每每听到他深陷困境之时,萧九衿便不免心疼上一分。
而听到他凯旋之时,萧九衿便为他感到骄傲。不知过了多久,朔风因有要事便离开了。
萧九衿始终放心不下,便在裴祈暮床榻边守了一夜。
温润的阳光透过窗棂进入仁惠堂偏殿,窗外的海棠树上鸟雀鸣叫。长宁街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在一片喧闹中,裴祈暮被吵醒。他刚想起身,却发现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头上挂着大团银花的窗幔,床头刻着牡丹,雍容华贵。期间还有股淡淡的药材味若隐若现。
他想要起身,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一旁传来。与他身上寒冽的青竹香相比,这道香气多了几分暖意,使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明媚的阳光映在少女如花似玉的面容上,少女亮如鸦羽的睫毛投下一片阴翳。看着沉睡的少女,裴祈暮有些疑惑,“棠棠?”
许是起身的动作太大,裴祈暮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传来。他低头一看,胸口不知何时被人包扎起来。
他的上半身全然裸露,除却那白色的绷带外,便是密密麻麻的疤痕。阳光柔和,让本应可怕的伤痕淡却了些许。
裴祈暮想起,昨日是棠棠的仁惠堂开张之日。他本想着忙完手中之事,便为棠棠祝贺一番。可未曾想,新伤旧疾一同发作。
他原先想着,和从前一般忍忍便是。竟不成想,他身子孱弱竟然连同这点伤也承受不了。
许是朔风见他迟迟未从书房出来,心急之下才发觉他已然昏迷。
“祈暮,你醒了?”听到动静,萧九衿连忙起身。
面前的少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似是在怀疑自己方才可是听错。
萧九衿先是检查了他的伤痕,见胸口的淤血昨夜已然流尽,悬着的心放下些许。
紧接着她又用手背去抚摸少年的额头,见昨夜的烧退却了不少。她很是欢喜,便又打算亲自煮早膳。
裴祈暮现在已然明白大半,他如今是在仁惠堂。想来定是朔风想起他曾言,切莫找寻太医,以免让人知道他受伤。
情急之下,这才跑来打搅棠棠。如今棠棠已然开了仁惠堂,必然不像从前那般清闲。
思及此,裴祈暮揉着太阳穴,无奈道:“这该死的朔风!”
萧九衿刚欲踏出偏殿的脚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立马回过头。
裴祈暮被她动静所吸引,连忙转过头。四目对视,少女明亮的眸子倒是肿胀了些许。
她昨夜这是哭了?
裴祈暮急切问道:“可是有人欺负棠棠?”
少年的表情平淡如初,可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却不会骗人。盛着清晨的天光,萧九衿察觉到少年的异样。
一旁的铜镜在闪烁,看着镜中的自己,萧九衿摸了摸自己略有肿胀的眸子,当即明白了一切。
她提着略长的裙摆,缓缓过了过去。
床榻上还留有大半的空位,萧九衿坐了上前,静静地看着裴祈暮。
她那一双潋滟的星眸,哪怕略有些许肿胀,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看着这一双星眸,裴祈暮喉头滑动,不禁被星眸中的漫天星辰所吸引,沉醉在其中。
“如若有人……”欺负二字还没有说出口,一阵暖意便将他包裹。
少女及腰长的秀发有些浅浅的花香,少年忍不住贪婪地多吸了几口。
“祈暮,你时常为天下,为百姓考虑,又可曾为你自己考虑过?”耳畔传来一阵濡湿,一阵酥麻自耳畔传至心尖。
萧九衿这一拥抱,让裴祈暮不知所措。他怔怔地看着少女的如同黑墨一般的秀发。
而在他肩上,少女忍住眼眶中滚烫的泪花。她闭上眸,将泪花全然憋回去。
她知道,他不愿看到她哭。
心间的酸楚涌动,萧九衿觉得全身无力,她将鼻埋在少年宽大的肩膀上。少年身上寒冽的青竹香熏染了少女的衣裳。
半响,萧九衿松开裴祈暮,看着他的双眸认真地说道:“祈暮,可否答应我,以后多为自己考虑?”
这一回,裴祈暮清楚地知道,如今并不是在梦境。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就在他面前,用一种关切的语气叮嘱他。
原先听到萧九衿唤自己祈暮之时,裴祈暮还以为自己是病的糊涂了。
可祈暮二字在萧九衿口中出现三次,裴祈暮才敢相信。
他不知道少女为何要这般和他说这番话,只是看着少女湿漉漉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推门声,“小姐,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