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为异，那野丫头可不像临阵逃脱之人。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嘚嘚哒哒由选及近传来，油光水滑的枣红色骏马上坐着一名红装少女，刺眼的阳光都似乎被她抛在身后，顾盼神飞，使人观之欲亲。

上官凌微微一笑。

少女朗声笑道：“我面小。不若马小姐若银盆。面上书写还是由马小姐享用吧。”

却见那一人一马就像极了一支呼之欲出的利箭，向前奔去。反手从箭筒中抽出箭矢，发箭如飞，破开空气，直直钉上靶中红心。

之前马弦儿所用箭矢还未取下，所中红心之箭被一一射落，只留她所使箭簇牢牢钉在靶心。最后双箭齐发，左右驰射。马弦儿射偏的两箭，一只亦被射落，只留穆双安之箭钉在原处。只最后的箭靶上，留着两只箭簇，一只偏离红心，另一只正中红心。

这才是神乎其技，二人高下立判，众人尽皆动容，轰然叫好。皇帝起身道：“妙极妙极，朕原先在穆老将军处见过一次左右并射之技，不想今日再见。果然穆家箭法精妙，当为我大郢第一。”

马弦儿简直要气疯了，一只箭攥在手中快要掰断，冲着远处的穆双安大喊道：“这不算，比的明明是步射！”

马婕妤大骇，皇上都说了穆家箭法第一，她还发什么疯。不等皇帝发怒，正要去拉她。却见穆双安微微一笑，跳下马，缓缓拉起弓，对着她鬓边就是一箭，马弦儿吓得惊叫。一瞬，箭尖将她鬓边之花射个粉碎，花瓣扬了一头，好不狼狈。

“马射我都可百步穿杨，步射更是便宜，马小姐还想见识见识？”易碎的汗珠凝在鬓边发角，她扬着脸，满面都是绚烂的笑意，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更是两眼弯弯，靠在马身，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上官凌看着她，忽想起幼时见过的一张美人图，图上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想起原先太傅摸着长胡子念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他却与太傅争论，这世间哪有这等美人，不过都是胡思乱想瞎诌出来的，气得太傅大人胡子一颤一颤。只到今日，他才始觉，原来这世上真是有这样的人的，明眸皓齿，光彩照人。

一时心中又觉发酸，看着触手可及，可只要一靠近她就会跑得比兔子还快，相距咫尺，心头迢迢。他本是讨厌这个野丫头的，可她鲜活得不得了，会瞪眼，会甜笑。仿佛还会系绳子，拉着他的心脏一揪一揪的。

灿烂的阳光下，落英缤纷，晶莹的汗水混合着细碎的光。他忽觉心脏砰砰砰跳得格外欢快，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一旁上官展还以为他在懊恼自己输给了个小丫头片子，他二人自小玩在一起，感情甚笃，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穆家本就以武艺见长，二哥不必在意。”

四公主跑过去一下抱住穆双安：“安安你好厉害。”东华亦走过来，笑道：“多谢穆姑娘，东华今日是开眼了。”

这边欢笑连连，那边马弦儿又气又惧，面书之事竟落到自己头上，丢了这么个大脸，日后如何见人。想求昌慧公主，昌慧冷着脸，冷哼一声：“废物！”转头就走。

马弦儿无法只得转身去求马婕妤，马婕妤哪里容得她任性，在她耳边小声喝道：“你搞清楚这是在哪里，你自求来的，圣上金口玉言，你若还想要这条小命，就给我老老实实受了！”

又见她实在哭得可怜，好好一个贵家小姐，在面上写我是笨蛋，日后还不知被人如何嘲笑，心头不忍，咬牙低声道：“你且再等等，姑姑定帮你报了这仇。”

有些人当她恨一个人时，总想对她极尽羞辱，可谁又想得到，当这羞辱最终落到自己头上时，仿若一则笑谈。不论她如何哭泣，如何被面上书字，如何掩面羞愤，她在意的人，愤恨的人，竟无一人看她一眼。

四公主并穆双安高高兴兴领了魁首，皇帝如何喜乐夸奖，众嫔妃如何连声恭贺均做不提。

夕阳西下，马弦儿绵绵恨意的眼中，看着三个娉婷身影越行越远。

四公主略带抱怨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如今是个大忙人，好些日子也不见你进宫来了。”

东华甩甩帕子，抿抿嘴：“快别说了，鲍老爷子起复，全家回京，在常楼见过一面，他家大小姐便发了帖子邀我去参加诗宴。不去也不好，可我哪是做诗的人，酸了半日，休养了半月。”

四公主好笑不已：“明明是你惫懒，偏又找的这些借口。”

东华抚掌而笑：“你不信我便罢，哪日你见着了便知道，那真真是个娇弱美人，我见犹怜，细声细气，一阵子风都能刮跑了似的。我是不喜，”冲着穆双安眨眨眼：“我就爱小安安这般飒爽的美人。”

几人笑着走远，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