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越来越多人站起来,质疑穆双安所为,神教之言,那便是金科玉律,不可疑,不可改。
穆双安眼神在下头一扫,看见上官凌靠在墙边,唇线紧抿,眸光淡淡。见穆双安看向他,他微微一招手,几个禁卫军抬着一物往阁前平台一放,竟是个人,身上衣着与阁顶被捉住的“信生”一模一样。
五恩心头一咯噔,果见将那人翻过来正面朝上,面上虽青紫一片,依稀仍能看出与阁顶之人面貌相似。
穆双安看向手里捉住的“信生”,问:“你说还是我说?”
“信生”偏头不语,穆双安冷道:“一母同胞,竟冷血至此。”朗声道:“这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才是真正的因自缢而死的信生,诸位若不信,刑部仵作在此,自可作证。”
从上官凌身后应声走出一名仵作,身着深灰色长袍,腰背挺直,声音稳重有力:“老朽乃是刑部仵作祝全,从事仵作一职二十年有余,信生的尸首正是老朽亲手验明,启臻阁前平地上这具尸体确实就是燕岁观中自缢而亡的信生。”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这尸体是信生,那上头的又是谁?为何与信生长得一模一样?
有人迟疑道:“上头那位,许是……由仙人变幻而来?”
上官凌早就查过信生生平情况,此时亦大声道:“信生原名何盼,祖籍源水,出生时与其兄何井同胞双生,面貌相似,唯有一点,何盼出生时乃六指,何井却是正常的。”
众人得闻,面面相觑,心中涌起猜测,并不敢细想。
穆双安接着道:“逢年过节,京中各门各户常去燕岁观添油钱香分,信生师傅管理燕岁观中钱帛财物,我与他见过两面,他曾道因不喜天生六指,前几年就将多余的指头自行切了,只是未下得狠心,只切了一部分,是以他的大拇指比起旁人仍要宽了许多。此事晓得的人不少。”
禁卫军举起尸体的右手,离得近的一看便明,果然那大拇指比旁人两个一般宽,并见旧痕。
穆双安亦举起假信生的右手,道:“何井的手却是正常的。放置信生尸体的牢房因长久未曾进人,牢门上有一层灰尘,所谓的死人复生,推门而出,留在牢门上的手指印,却与常人无异。”
上官凌亦道:“按照信生尸体的摆放,尸体下方的地面存留了些涂抹染料的痕迹,想是着急未注意所留,同这假信生面上的褐色一致。”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仙人附身,一切都不过是何井借着与同胞哥哥相同的面容在那里装神弄鬼而已!”
窦禾还是有不明之处:“可他是怎么出去的呢?明明守门的兄弟们并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穆双安道:“守着牢狱的几名兵士说是除了禁卫军的人,再未见到旁人从牢里出来。”
“这有何区别?”
“何井既然能进牢狱,自然在禁卫军中有内应,先将尸体藏在暗处,自己装神弄鬼的吸引你们注意,你们的注意力尽在他身,如何还会注意其他,这时再使点蒙汗药的小手段,使你二人昏了过去。随后将尸体搬出,藏匿在牢狱中的某处,自己换上一身禁卫军的服饰,待外头来人将你二人抬出去时,乱作一团,混在其中就出去了,之后又将衣服换回来,脸上涂抹一气,就跑到这里充什么神仙。”她口齿伶俐,几句话下来,将事情来去解释得清楚详尽,一一可对,又有证物证言,那假信生无可辩驳。
“可五恩大人说,那是仙人。”
“正是,他方才与五恩大人相斗,大人还呕了血。”若他只是个凡人,岂不是五恩在演戏?那所谓的降言想说什么?又是何目的?
难道……难道,五恩大人竟错了么?那么五恩是否与何井沆瀣一气?
五恩心中慌乱已极,眼睛看向澄明子。
澄明子眉头微皱,跨出一步,朗声道:“穆小姐之言不错,此人故作玄虚,假托神意,欲行蛊惑人心之言。五恩师弟近几日随师父开阵,疲累不堪,灵觉有所降低,遂才被他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迷惑住了。”
五恩忙半跪道:“难怪师兄方才一来就说我误了,我险些被他所骗,多谢师兄指点。”
立时就有人点头,原是如此,五恩大人太过疲累导致出错,倒也可理解。
穆双安冷笑道:“澄明子大人真是乖觉,五恩大人亦能屈能伸,果然神教中人才济济。”
他二人冷脸只做不闻。
上官琦看两神棍你来我往,一唱一和,心中烦躁,叫人去将何井捉了带走,又命人让看热闹的人都散开。
那些人中自然还有对神教坚信不疑的,也有被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只待日后发芽的。
人都散了,何井被捉了,五恩也被禁卫军请去问询,一场装神弄鬼的戏码,用莫测高深来开头却以闹哄哄又可笑的方式结尾。
穆双安正要走,听得澄明子在身后轻声道:“你小心些,召你入宫一事缘由并不简单,务必谨慎保重。”
穆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