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了这么多年,父皇总是想要急于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可他如今已经太老了。
因为老丞相之事,这本就对皇帝不满的群臣更是群情激愤,父皇不得不又扶起一些人与他们对峙,可他急于求成,其中不乏一些投机取巧的贪功之辈,一时间朝堂上你争我夺乌烟瘴气,连带着下面官吏也是一团乱麻。我则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静静待在内宫准备着和亲的相关事宜,宁儿被我千哄万哄,总算接受了我要嫁去多羌的事实,但这段时日还是贴身跟着我身边,生怕我什么时候就这么悄悄地去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外面一直老实本分的松卿,竟然在此时起兵谋反,对外不过是些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欺压忠良、对外敌委曲求全、要替天行道等毫无新意的理由。若是给一些时间仔细想想,论谁都会觉得他这般说法实在站不住脚,甚至还不如之前还李氏清白来得名正言顺,可偏是这样居然使得百官纷纷响应,更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拉起一支队伍,不由得让人生疑他何时又聚起来的兵马。
这样子堆在一起一看,这段时日天下苦我父皇久已,兵马一路摧枯拉朽,不过一月已经逼至紫都,进展之快到怀疑有人在暗中接应。多羌之前这么在他眼皮子下面闹腾也没见他上书,我想着以他的性子倒也不必此时贸然动手,尚有转圜余地,便只顾忙着替宁儿挑选习字书籍的事。
不过两三日兵马已经到了紫都门外,知晓这件事时我正在宫婢的服侍下穿好和亲的嫁衣,怪不得和亲一事突然催得这么紧,短短几日父皇便急不可耐地要送我过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为宁儿找到合适的习字书籍。
不顾衣裙繁重忙赶至父皇书房,此时他正焦头烂额地翻找着东西。
“父皇您在找什么?”我焦急上前问道,“叛军便要攻入紫都,宁儿他们……”
“虎符呢,那一半虎符去哪了?”年迈的老皇帝歇斯底里地喊着,“朕那统率三千亲卫的虎符呢,朕要命他们杀了那个逆贼!”
“父皇,虎符在这儿。”我静静等他说完,这才上前摊开手将那半截虎符露了出来,这几年因为我的缘故,他对燕郡的消息渐渐不怎么上心,就连我早早就拿走了虎符他也不知晓。
见到虎符他浑浊的双眼罕见地明亮起来,连忙朝我走来,我双手分别握住虎符首尾,一用力便听见“咔嚓”一声,据说由坚玉铸造的虎符,竟然被我一个弱女子生生折成两节。
“父皇昏庸如此,竟不知儿臣给的虎符一直都是伪造的。”我将东西掷在地上垂目平静道。
与此同时外面开始骚动,宫婢宦人们大喊着“叛军打进来了!”,各自四散奔逃起来。
“你、你,逆子!”看着地上的残物似是想到什么,父皇大彻大悟一般指着我骂道,“竟不知你竟心机至此。”
“父皇明鉴,儿臣之心从未有变。”我低头看着身上绣龙描凤的嫁衣,“自母妃无辜死后,儿臣便知道天家情谊凉薄,父皇膝下皇子众多,宁儿资质平庸自然不会被关注,可儿臣是宁儿亲姊怎能不疼,儿臣不求父皇怜惜,只求宁儿能平安长大。
“父皇留我宠我,不过是因为送走大姊姊以后,我能成为下一个您可以利用的女儿。您予我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成为以后能够谈判的筹码,一个才貌双全、金枝玉叶的帝姬,不知会给您带来多大的利益。可是父皇,您利用我也好囚禁我也罢,儿臣受着天家的恩自然不敢多说半句。可您不该用宁儿要挟我,他是我在这世上骨肉相连的唯一亲人。”
本应该波澜不惊的心情此时愈发激动,我握紧双拳大声喊道:“您当年若是答应儿臣放宁儿出宫,而非将宁儿强留下来处处要挟我,儿臣也绝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你……你,你是何时……”老皇帝因为愤怒整个人涨红了脸,扶住桌角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因为他的质问一时间愣了神,几乎是本能地回答道:“在父皇用宁儿逼我嫁给李鹤延,儿臣不愿,自尽未遂之后。”
我说着走上前与他对视,以前与他回话时,我总是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在一旁,就算有偶尔的相坐而谈,也不过是寥寥几句便匆匆退下。此时站在他面前,细细端详着这个已经垂垂老矣的男人,想起小时候母妃尚在,他也曾抱着我耐心一笔一划地教着我书法丹青。
皇祖母在世时曾说,父皇原本只是一个醉心书法画作的皇子,他的兄弟虽不多,但比他有才能继承大统的大有人在。父皇早就做好等兄弟登基后,自己求一个闲散亲王的恩典好外出云游的打算。
然而天不遂人愿,只因皇祖母是当时大将军嫡出的独女,扶持父皇登基能获得最大的利益,皇祖父便不顾众人反对,强行立了父皇为太子。而我的那些伯父叔父们,也在父皇登基后或死或走,皇祖父数十位惊艳才绝的皇子,到最后只剩寥寥几位平庸之人。
我朝着父皇深深一拜道:“这么多年了,您并非一无所知。老丞相等人保您,不过是为了报答皇祖父多年来的知遇之恩;叔父他们保您,不过是为了借此延续宋氏